“统制麾下第三镇,虽有一万余人,却多是滑膛燧发枪与佛郎机炮,连一门像样的火炮都没有。”张一敬继续说道,“若与我第三野战师开战,纵使能胜,也必是两败俱伤。到时候,洋人趁机西进,保定、北京危在旦夕,统制扪心自问,对得起身后的百姓,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我大新陆军,虽与清廷政见不同,却从未忘华夏之本。广州一战,我军以血肉之躯,硬是将英法联军赶出岭南,收复广州城,救下数十万百姓——这不是叛逆所为,是保家卫国!今日我军北上,不为与清廷争雄,只为抗击外侮,守护华夏疆土。统制若能以大局为重,放我军过境,便是大功一件;若愿同仇敌忾,共抗洋人,大新上下,必感念统制之义!”
李隼沉默了。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长枪,枪杆上的木纹被汗水浸得发亮,脑海中闪过难民的惨状,闪过士兵们私下里的抱怨,闪过咸丰帝那道“既要防贼,又要抗夷”的矛盾谕旨。他知道,张一敬说的是实话——第三镇的兵力,根本不是装备精良的大新陆军的对手,就算拼死拦截,也不过是徒增伤亡,反而让洋人渔翁得利。
“你……所言当真?”李隼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你军北上,当真只为抗夷,不与清廷为敌?”
“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张一敬挺直胸膛,“我军抵达保定后,便会与清廷守军联合布防,共御英法。统制若不信,可派亲信随我军同行,见证我军所言非虚!”
李隼望着张一敬坦然的眼神,又看了看身后士兵们期盼的目光,终于咬了咬牙,猛地将长枪掷在地上:“好!本统制信你一次!外侮当前,内斗为耻——传我将令,打开关卡,放大新陆军过境!”
清军士兵们闻言,纷纷松了口气,收起武器,让出了官道。李隼翻身下马,走到马星面前,神色复杂地抱了抱拳:“马师长,今日之事,非本统制违抗圣旨,实乃形势所迫。望你军北上之后,能重创洋人,为华夏百姓出口气!”
“统制深明大义,马某感激不尽!”马星也翻身下马,回了一礼,“若能击退洋人,此功必有统制一份!”
李隼摆了摆手,转身对身后的亲兵道:“去,将营中存粮三千石、火药五百斤悉数取出,赠予马师长的大军——长途跋涉,粮草想必吃紧,这点东西,聊表心意。”
马星心中一热,再次拱手:“统制雪中送炭,马某铭记在心!待他日击退洋人,必当厚报!”
三千石粮食被装上车,五百斤火药被分装成袋,堆在大新陆军的粮车旁。李隼站在官道旁,看着玄黑的队列缓缓通过关卡,士兵们路过他身边时,都纷纷投来敬佩的目光——这个敢于违抗圣旨、放抗夷大军过境的清军统制,在他们心中,多了几分分量。
直到夕阳西下,最后一名大新士兵通过关卡,马星才勒住马,对李隼高声道:“统制保重!他日相见,必是洋人被逐、华夏安宁之时!”
李隼挥了挥手,看着队伍消失在远方的尘土中,心中五味杂陈。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长枪,转身对亲兵道:“传令下去,即刻拔营,北上保定——就算违抗圣旨,本统制也要去前线,杀几个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