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沼泽,边缘石林。
林昊靠坐在一根粗大、冰冷、布满孔洞的黑色石柱底部的阴影里,气息微弱,脸色苍白如纸。他刚刚服下最后几颗温养神魂的丹药,全力运转着寂灭玄功,引导着此地精纯却冰寒的死寂之气,缓缓修复着几乎破碎的识海与圣体。
与那石碑封印下的恐怖存在短暂接触的余波,远超他的想象。不仅仅是肉身的创伤,更严重的是神魂层面受到的近乎道伤般的侵蚀。那充斥着亘古死寂与暴戾的意志,如同最阴毒的寒冰,深深烙印在他的神魂深处,不断试图冻结他的思维,湮灭他的生机。
“哼……”林昊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灰色瞳孔中,那原本缓缓旋转的漩涡,此刻变得有些紊乱,时而涣散,时而紧缩。脑海中不时闪过石碑崩塌时感知到的那双充满毁灭与疯狂的巨大幽暗瞳孔的碎片画面,带来阵阵心悸。
“必须……尽快驱散这股意志残留……”林昊咬紧牙关,心神沉入识海。那盏寂灭心灯灯焰摇曳不定,光芒黯淡,灯焰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丝极淡的、却顽固不化的灰黑色气息缠绕不去,正是那恐怖意志的残留。
他尝试以自身寂灭道韵去磨灭、同化它,但效果甚微。那意志的层级太高,即便只是一丝残留,也如同附骨之疽。
“或许……《寂灭真解》中会有应对之法……”林昊强忍不适,开始回忆脑海中烙印下的那篇浩瀚深邃的经文。他摒弃杂念,如同最虔诚的学者,逐字逐句地揣摩,结合自身对寂灭大道的理解,寻找着可能化解当前困境的启示。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石林之外,沼泽死寂,唯有风声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林昊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寂灭……非死寂……寂灭之中,亦蕴一点不灭灵光……镇压外邪,当以本心为灯,照见虚妄,化外魔为资粮……”
一段经文在心间流淌。他明白了。强行磨灭这丝高等意志残留,以他现在的境界,难以做到。但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不以对抗为主,而是以自身寂灭心灯为核心,将这丝外来意志视为一种特殊的‘资粮’或‘磨刀石’,徐徐炼化,既能消除隐患,或可从中窥得一丝更高境界的奥秘?
想到此处,林昊心中稍定。他调整呼吸,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引导心灯火苗,将那丝灰黑气息缓缓包裹,以自身最本源的寂灭道火,开始了一场漫长而凶险的水磨工夫般的炼化。
过程依旧痛苦,如同将烧红的烙铁置于灵魂之上,但至少看到了方向。他的气息,渐渐趋于一种极致的内敛与平静,仿佛与周围冰冷的石林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沼泽另一隅。
赵焱靠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巨岩背后,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牵动着五脏六腑的伤势。他小心翼翼地将一株散发着莹白柔和光晕的净魂茴碾碎,混合着自身所剩无几的纯阳真元,撬开苏芸苍白的嘴唇,缓缓渡入其口中。
灵草入腹,化作一股温润的暖流,滋养着苏芸近乎干涸的经脉与受损的神魂。她原本微弱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了一丝,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但依旧昏迷不醒。
另一边,炎珂同样将另一株净魂茴处理成药液,喂给了昏迷的陈风。陈风脸上的青黑之气,在灵草药力的作用下,开始极其缓慢地消退,呼吸也粗重了些许,显然剧毒得到了抑制,但距离苏醒和解毒,还差得远。
而伤势最终的石重,情况则最为糟糕。他小腿被蟒毒侵蚀的部位,已经变得乌黑发亮,肿胀如柱,散发着恶臭。蟒毒猛烈,不仅侵蚀血肉,更蕴含着一股混乱的妖力,不断冲击着他的心脉。纵然他体魄强悍,此刻也只能勉强运功护住心脉,脸色灰败,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净魂茴虽能滋养神魂、净化瘴毒,但对这种特异的妖兽剧毒,效果有限。
“石师兄……”炎珂处理完陈风,焦急地来到石重身边,看着他那可怖的小腿,眼圈泛红,却束手无策。她尝试用银针逼毒,但毒已深入骨髓,收效甚微。
“没……没事……还死不了……”石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虚弱。他从储物袋中摸索出几颗解毒丹服下,也只能暂时压制。
赵焱喂完药,疲惫地靠在岩石上,看着眼前凄惨的景象,心中一片沉重。苏芸、陈风昏迷,石重中毒已深,炎珂真元耗尽,他自己也是强弩之末。虽然侥幸抢到了净魂茴,暂时保住了苏芸和陈风的性命,但眼前的困境,丝毫没有解除。
他们依旧身处在这片危机四伏的死亡沼泽,失去了祭坛的庇护,弹尽粮绝,重伤累累。下一步,该去哪里?如何才能彻底解毒、疗伤,并找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