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死寂之气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处不在,侵蚀着一切误入此地的生机。寻常修士在此,莫说飞行,便是维持护体真元、抵御死气侵蚀,已是极大的负担,神识被压制在极小的范围,如同盲人行路,步步惊心。
然而,一道模糊的暗影,却在这片绝地中,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穿梭着。
林昊悬浮在离地数丈的空中,身形被一层内敛到极致的暗银色光晕所笼罩。这光晕并非真元护罩,而是寂灭圣体与墟界死寂环境高度共鸣后自然形成的伪装层。他不再需要刻意运转功法去抵抗死气,因为这里的死寂之气对他而言,已从致命的毒药变成了滋补的养分。周身毛孔如同无数微小的漩涡,自主地、缓慢地吸纳着精纯的死寂能量,经过体内寂灭漩涡的炼化,化为精纯的寂灭之力,补充着飞行的消耗,甚至隐隐壮大着那盏心灯。
飞行的方式也截然不同。并非依靠真元喷射或御器,而是意念驱动寂灭之力,扭曲周身一小片区域的死寂法则,产生一种类似“滑行”的效果。速度极快,却诡异得没有破空之声,只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空间涟漪在身后荡漾,旋即被无尽的死寂吞没。他的神识感知范围也扩大了数倍,虽然依旧受到压制,但已能清晰覆盖方圆数百丈的区域,黑暗中潜伏的一些弱小墟兽,在他经过时都本能地蜷缩起来,不敢靠近。
这种如鱼得水、掌控一方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但林昊的心中并无欣喜,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灰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死死锁定着寂灭源眼传来的那股强大召唤感,以及……前方远处,那几个在死寂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正不断闪烁、明灭不定的生机光点——赵焱、苏芸他们!
他们的气息很不稳定,似乎正在激烈地战斗,而且……在缓慢地移动,方向正是寂灭源眼所在。但他们移动的速度很慢,显然遇到了强大的阻碍。
“再快一点!”林昊心念一动,体内寂灭漩涡旋转加速,周身的暗银光晕流转更快,速度再次飙升,如同暗夜中的一道闪电,向着感知中的方向疾驰。
沿途的景象飞速倒退。下方是破碎不堪的大地,布满深不见底的裂缝和扭曲的岩石,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的、疑似上古建筑的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骸,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毁灭。空中悬浮着大小不一的空间碎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林昊凭借强大的感知提前规避,身形如鬼魅般在碎片缝隙中穿梭。
越往前,死寂之气的浓度越高,空间中开始出现肉眼可见的、如同灰色飘带般的能量乱流,偶尔还有细微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散发出切割一切的危险气息。环境的恶劣程度急剧上升。林昊不得不分出更多心神来应对,速度稍缓。他意识到,赵焱他们前行得如此缓慢,定然是受到了这些天然险境的严重阻碍。
突然,他神色一凛!感知中,前方数十里外,传来一阵剧烈无比的能量波动!有强大的法术碰撞的轰鸣,有兵刃交击的脆响,更有一种熟悉的、充满暴虐贪婪的嘶吼声!
是墟兽!而且不止一头!实力……至少相当于金丹初期!赵焱他们的气息在围攻下正迅速衰弱!
“不好!”林昊眼中寒光一闪,再也顾不得隐藏气息,体内寂灭之力轰然爆发!
“轰!”
暗银光晕大盛,速度瞬间突破极限,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灰线,朝着战场方向激射而去!这一次,强大的能量波动再也无法掩饰,所过之处,死寂之气被强行排开,发出低沉的呼啸声。
数息之间,战场已映入“眼”帘。
那是一片巨大的地下裂谷边缘。裂谷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裂谷上方,一道残破不堪的石桥如同垂死的巨蟒般横跨两岸,桥面布满裂纹,似乎随时会崩塌。
而此刻,石桥中段,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围杀!
赵焱、石重、苏芸、陈风、炎珂五人,背靠背结成一个简陋的圆阵,被七八头形态各异的强大墟兽团团围住!
这些墟兽,远非之前的蚀骨尸蟞可比。有形如巨蜥、披着骨甲、口吐腐蚀性灰炎的“腐骨蜥龙”;有如同阴影凝聚、速度快如鬼魅、利爪专破护体真元的“幽影猎杀者”;更有一头体型格外庞大、形如蜘蛛、腹部不断喷吐粘稠蛛网、束缚行动的“缚魂魔蛛”!每一头的气息,都不弱于金丹初期!尤其是那头缚魂魔蛛,气息更是达到了金丹中期巅峰!
赵焱浑身金焰燃烧,金乌弓连珠发射,箭矢如雨,将扑上来的腐骨蜥龙和幽影猎杀者逼退,但脸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真元消耗巨大。石重怒吼连连,土黄巨盾挥舞得密不透风,硬抗着大部分物理攻击,但盾光已黯淡无比,身上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苏芸脸色惨白,玉笛横在唇边,吹奏出急促的音律,道道青色光环不断刷出,时而治疗伤势,时而干扰墟兽,但效果有限,她自身的神魂波动也已十分紊乱。陈风和炎珂更是凄惨,两人浑身浴血,相互搀扶,只能凭借苏芸的加持和赵焱石重的掩护勉强自保,已是强弩之末。
地面上,已经躺倒了两三头墟兽的尸体,但剩下的墟兽更加疯狂。那头缚魂魔蛛不断喷吐着粘稠的灰色蛛网,限制着众人的移动空间,一双复眼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指挥着其他墟兽轮番进攻。一道蛛网趁石重格挡蜥龙扑击的间隙,猛地缠住了炎珂的脚踝,将她向魔蛛巨口拖去!
“炎师妹!”陈风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一头幽影猎杀者死死缠住。
“孽畜敢尔!”赵焱怒吼,一箭射向蛛丝,却被魔蛛喷出的一口毒液抵消。
眼看炎珂就要被拖入魔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冰冷、死寂、却带着无上威严的恐怖威压,如同九天降临的审判,骤然笼罩了整个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