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一字落下。
“可。”
此字重若泰山，声如地心钟鸣，在幽冥血海之畔轰然回荡。
元始天尊涌到嘴边的那句“此举不合规矩”，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他看着后土。
那张面庞不再仅仅是温婉，更添了一种执掌生死秩序的威严与慈悲。
他又看了看她点头时，视线所落的方向——那个在鸿钧怀里睡得正香，咂吧着小嘴，仿佛在梦里吃着麻婆豆腐的自家徒儿。
元始天尊，沉默了。
规矩？
在林参面前，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这小家伙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洪荒一切规则的最大颠覆。
让一个巫族祖巫讲道，听起来匪夷所思。
可转念一想，自己那象征“阐天大道”的玉虚宫，前不久还在昆仑山巅大跳广场舞。
这么一比，让后土讲个道，似乎……也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元始天尊默默收回了即将踏出的那一步，重新恢复了那副万年冰封的表情，只是周身缭绕的玉清仙光，透着一股意兴阑珊。
通天教主则是一脸的无所谓，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在神念小群里对两个哥哥嘀咕。
“有意思，真有意思！让巫族来讲道，这可比听二哥你念叨那些条条框框有趣多了！”
“我倒要看看，这后土妹子，能讲出什么花来。”
太清老子依旧闭目养神，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其他圣人，如女娲、伏羲、鲲鹏等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震动后，也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
毕竟，六道轮回是后土与林参共同“玩”出来的。
由后土主讲，合情，合理。
于是，在一种诡异的和谐气氛中，第三次讲道的主讲人，就这么定了下来。
鸿钧道祖对此结果甚是满意，宣布三千年后再聚，便抱着林参，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众圣、众祖巫也各自心事重重地散去。
他们必须回去，好好消化今日所见所闻，并为三千年后的“轮回课”，做足准备。
一场新的风暴，已然在酝酿。
那将是另一场，围绕着“如何让大道本尊听课不打瞌睡”的，究极内卷。
……
九天之上，妖族天庭。
凌霄宝殿内，死寂压抑，连妖神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帝俊高坐于妖帝宝座，手中那盏象征身份的日精轮，光芒明灭不定，显露出主人的心绪不宁。
他的身旁，东皇太一怀抱混沌钟，阴霾笼罩着他英武不凡的面庞。
大殿之下，白泽、计蒙、英招等一众妖族高层，一个个低着头，噤若寒蝉。
“都说说吧。”
帝俊的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喜怒。
“那昆仑山的小祖宗，连带着后土那丫头，在幽冥血海，把轮回都给搞出来了。”
“我等妖族，该当如何？”
此言一出，大殿内的空气更加凝重。
如何？
他们能如何？
自从那位小祖宗横空出世，整个洪荒的画风就彻底跑偏了。
三清证道，女娲证道，伏羲证道，也就算了，毕竟都是紫霄宫中客，根基深厚。
可后来呢？
乾坤、阴阳那两个老滑头，靠着送吃的送玩的，证道了。
鲲鹏那个万年老阴比，靠着当司机，也证道了。
现在，连那个只会躲在血海里杀杀杀的冥河，靠着搞什么“电子竞技”，都证道了！
更别提西方那两个不要脸的，靠着跟天道“贷款”，也双双成圣！
就连他们一直看不起，视为心腹大患的巫族，后土也一步登天，执掌轮回，成了地道之主，地位几乎与他们那些天道圣人比肩！
掰着指头数数，这短短几千年，洪荒新增了多少圣人？
十一个！
整整十一个啊！
圣人，这个曾经代表着至高无上、万古唯一的词汇，现在简直跟路边的大白菜一样，一茬接着一茬地往外冒。
而他们妖族呢？
坐拥周天星斗，统御万妖，气运鼎盛。
可他们两位妖帝，依旧卡在准圣巅峰的门槛上，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