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身材微胖,头发稀疏,面容和善中带着一丝长期处于权力边缘养成的谨慎与圆滑,正是前任首相、行政事务部长,吉姆·哈克。他热情地迎上来:“啊!你们好你们好!这位一定就是洛夫古德小姐吧?伯纳德跟我说了你对那些看不见的小东西的研究,太有趣了!我一直觉得财政部每年的预算波动背后肯定有超自然因素!”
另一位则身材高瘦,背脊挺直,戴着金丝眼镜,眼神锐利,带着一种久居上位、惯于掌控一切的审视感,尽管已经退休,但气场依旧强大。他是前任内阁秘书,汉弗莱·阿普比爵士。他缓缓站起身,动作一丝不苟,用那种抑扬顿挫、充满了复杂从句的典型牛津腔开口道:“欢迎诸位来到,嗯,白厅这个微不足道的角落。希望我们这略显……程式化的环境,没有让来自那个更加,呃,‘色彩斑斓’的世界的诸位感到过于不适。”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一位工作人员无声地送来了茶具和一盘看起来确实“中规中矩”的饼干。
“首先,”伯纳德熟练地为主客倒茶,语气轻松,“再次祝贺诸位成功应对了之前的‘特殊治安事件’。看到诸位精神饱满,真是令人高兴。想必斯卡曼德先生的……‘学术进修’进展顺利?”
埃利奥特苦笑一下:“正在与魔法史的妖精叛乱章节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
哈克立刻表示同情:“理解完全理解!我当年面对下议院的质询稿时也是这种感觉,感觉每个单词都在造反!”
汉弗莱爵士优雅地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切入“正题”:“关于贵方,嗯,‘社区’目前正在进行的重建工作……我们通过一些有限的、非官方的渠道,略有耳闻。这无疑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涉及……呃,‘基础设施’修复、‘公共服务’体系重塑,以及,我猜想,某些‘法律框架’的重新审视?”
芙蓉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放下茶杯,用流利的英语冷静回应:“感谢您的关注,汉弗莱爵士。法国魔法部与国际巫师联合会正在协同合作,确保重建工作有序、高效,并符合《国际保密法》的根本原则。我们致力于建立一个更加稳固、安全的魔法社会。”
“《国际保密法》……啊,是的,那份历史悠久且,嗯,至关重要的文件。”汉弗莱爵士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确保其持续有效性,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信息泄露’或‘跨维度误解’,无疑符合我们双方的共同利益。尤其是在经历了近期的事件之后,公众的,呃,‘承受能力’是需要谨慎评估的因素。”
伯纳德适时地补充道:“事实上,我们内部已经启动了一项小范围的、跨部门的情况复盘与预案更新工作。目的是确保未来如果,仅仅是如果,再次出现类似的……‘超常规事态’,我们的响应机制能够更加……顺畅且低调。”他巧妙地没有提及皇家空军和海军的具体行动。
“顺畅且低调,”哈克咀嚼着这个词,对埃利奥特他们眨了眨眼,“意思是尽量不让报纸头版出现‘皇家空军轰炸魔法森林’这样的大标题,对吧,汉弗莱?”
汉弗莱爵士面无表情地看了哈克一眼,继续对芙蓉和埃利奥特说:“正是如此。稳定与可预测性,是良好治理——无论是在哪个‘维度’——的基石。我们注意到,贵方社区内部似乎也存在一些……关于未来发展方向的不同声音?一些倾向于更开放交流的提议?”
埃利奥特与芙蓉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麻瓜政府的情报搜集能力,比许多巫师想象的还要强一些。
“确实存在各种讨论,”埃利奥特谨慎地回答,“但主导意见依然是维护保密法的核心地位。不过,对于在严格框架下,与像您这样……知情且理性的方面,建立某种危机沟通渠道或有限度的技术合作,我认为是值得探讨的。”他提到了格林德沃信中关于伏地魔解封其他威胁的警告,但没有透露细节,只是模糊地表示“潜在的、未被完全消除的遗留风险可能需要双方保持警惕”。
“遗留风险……嗯,非常谨慎的表述。”汉弗莱爵士若有所思,“这恰恰凸显了建立某种……嗯……‘非正式、低可见度、高级别对话机制’的必要性。并非要改变现状,而是为了更有效地管理风险,防止小事演变成……嗯,‘园艺灾难’。”
接下来的谈话,就在这种迂回而谨慎的氛围中进行。汉弗莱爵士不断试探魔法界政治格局和未来走向,芙蓉和埃利奥特则滴水不漏地强调稳定与保密。伯纳德在其中扮演润滑剂和翻译的角色,将一些魔法术语转化为官僚语言(“魔力暴动”成了“非标准能源泄漏”,“摄魂怪”成了“具有情绪影响效应的非实体存在”)。哈克则时不时插科打诨,问卢娜一些关于“办公室里的嗡嗡声是否会影响决策效率”之类的问题,卢娜则一本正经地回答她观察到“白厅的骚扰虻种类比较单一,但体积偏大,可能和长期处理重复性文件有关”,引得哈克哈哈大笑。
茶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终,双方达成的唯一具体成果,就是同意“继续保持非正式接触”,并由伯纳德作为指定的联络点。没有签署任何文件,没有拍照留念,一切都在低调中进行。
离开白厅时,夕阳将政府的灰色建筑染成了暖金色。
“真是……奇特的体验。”芙蓉评价道,揉了揉太阳穴,“他们的思维方式和说话方式,比最复杂的古代魔文还难解读。”
“那位汉弗莱爵士,”埃利奥特感叹,“我感觉他每一句话都至少有三个意思,而且还在不断评估我们的反应。”
卢娜却显得很开心:“哈克先生答应送我一份过去五十年政府财政报告的副本,他说也许我能从里面找到弯角鼾兽迁徙路线的规律。而且,我发现白厅地下确实有东西在睡觉,但不是蜥蜴,更像是一只很大的、石头做的穿山甲,它在守护着某种……‘稳定’的概念。”
回到斯卡曼德庄园,埃利奥特看着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忽然觉得那些妖精叛乱和魔药配方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与白厅那场没有硝烟、却充满机锋的“茶歇”相比,s考试,至少题目是明明白白写在试卷上的。
他的长假,在复习的“水深火热”与各种意想不到的“外交实践”中,继续波澜不惊地向前流淌。而未来,无论是魔法界的重建,还是与麻瓜世界那微妙的关系,似乎都隐藏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常之下,等待着下一个转折点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