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无邪的话,逻辑链条经不起推敲。
在丰都时,王猛负责整理情报,不管李逋愿不愿意都要听。按照王景略的话说:“为人主者,天下大势,不可不察也。”
自从金陵国相贾道子死后,皇甫氏这条过江龙可谓震动南国,如今皇甫渊已全面掌控绣衣司,接受朝廷招安。据李逋所知,奉天司的百草吏和研蛊博士,已秘密离开京都,南下金陵,为吴王司马明做靠山,改组绣衣司,招揽各大世家。
奉天司原先布防于南方的力量,编制被整体划入绣衣司体系。
恰逢西京蛊灾,孽兽攻城,贾谧忙的焦头烂额,待他反应过来,南方的格局已经形成。贾氏自然不甘心,便起用败将周初三,取得南阳,驱逐王家势力,绣衣司并没有帮助王家。
这一点也可以理解,西京孽兽逼近,太子党现在与贾谧翻脸,只会两败俱伤,不得不选择暂时妥协。而且镇蛊堂司卫,风信堂司卫,跟随澹台静在西京前线,遭遇重创。这一连串动作的结果就是:奉天司尤其是负责异常事件处理、情报搜集的镇蛊堂和风信堂,在中洲和北方的力量急剧下降,形成了短暂的权力真空和情报盲区。
也正因如此,面对鲁国蛊祸,司里只能派李逋去镇压。
但这一切在李逋看来,未免也太巧了。尤其是他遇到孔无邪之后,各种线索恰到好处地涌现,看似完美的解释和敌人被推到他面前。这一切,就像一位高明的钓手,抛下的饵料,正等着鱼儿咬钩。
想到这,李逋问:“妙才兄,下一步咱们去哪合适?”
孙秀道:“当然是王都曲阜,那里是蛊祸起源之地。”
李逋看向孔无邪:“老先生,你觉得应不应该去曲阜城?”
孔无邪从袖中取出蓍草五十,开始算卦。片刻后,他皱眉道:“上离火,下兑泽,火向上炎,泽向下润,乃是暌卦,九二爻和六三爻为动爻。九二爻表明问卦者虽然处境为难,但会遇到贵人,遇难呈祥,无灾无咎;六三爻表示,问卦人自身虽无恙,但身边亲人却会遭遇灾难。”
孔无邪所言,让李逋犹疑不定。
奉天司的规矩他再清楚不过,任务既下,若无功而返,尤其是放弃这等涉及一国祸乱的大案,等待他的绝不会是祝夜山的庇护,而是司中最冷酷的审判。司卫对下可以不讲规矩,但对上、对内却等级分明,法度如铁,绝不容情。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道:“所有司卫听令!”
众司卫肃立。
“即刻动身,返回丰都。将此间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知王猛。告诉他,全城戒严。”
一名司卫道:“大人,您身边不留人手,孤身深入险境,这太危险了!”
李逋拍拍他的肩:“放心。真遇上啃不动的硬骨头,我别的不行,跑路的本事还是一流的。”
众司卫抱拳:“大人保重!”随即迅速整队离开,身影四散消失。
孙秀缩缩脖子,干笑一声:“呵呵…李司长,这下好了,就剩咱们仨了。”
李逋朝五行阴尸努努嘴:“不是还有一个吗?”
孙秀苦笑道:“对,老弱病残,凑在一桌。”
李逋道:“你怕个啥?刚才孔先生不是算得明明白白,我能遇难成祥吗?你跟着我,沾沾祥气。”
孙秀瞥孔无邪一眼,哼哼唧唧。
李逋目光投向东南方,那是鲁国王都的方向。他沉声道:“目标曲阜城。速战速决,平定蛊祸!”言罢,他乘风先走。
孙秀见他走远,一脚把孔无邪踹倒:“就你踏马的会算!”
孔无邪不但没生气,嘴角还露出一抹笑意:“妙才郎,他若不去曲阜城,如何能救齐王司马博?”
孙秀惊骇不已,司马博被困曲阜的事,是只有他才知道的秘闻,这老东西怎会知晓?
他赶忙扶起孔无邪:“老先生,小子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孔无邪推开他,转瞬出现在百米之外。
孙秀大惊失色:“缩地成寸,上古炼气士神通,这老家伙不简单啊。”想着,他跳上五行阴尸,捏住鼻子,施展遁术,追上二人。
越靠近曲阜城,官道上的怪物数量越来越多,偶尔出现几个气息凶悍的,也无需李逋出手,装备三族绝亲爪的五行阴尸就能解决。路上怪物,几乎没有是它一合之敌的。
很快,几人抵达曲阜城外三十里处。
此地设有关卡,有重兵把守。把守的并非寻常士卒,而是一群纹着诡异面纹、身披制式铁甲、手持劲弩的异化士兵。他们躯体如虎似熊,仍保留清醒的神智。
李逋没有选择硬闯,亮出奉天司的令牌:“奉天司办案。”
异化守卫士卒看到令牌,脸上明显掠过一丝畏惧,敬畏地让开通路。民间关于司卫的恐怖传说数不胜数,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即便这些士卒异化,也是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