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鹰喙峰的锐利与喧嚣,越往北行,天地间的氛围便越发沉凝死寂。
天空不再是那片点缀极光的墨蓝,而是化为一种沉闷的、仿佛凝固了的铅灰色。风雪似乎都变得懒惰,只有细碎的冰晶无声无息地飘落,堆积在早已不知有多厚的冰层之上。空气中的寒意不再带有风啸裂谷那种撕裂感,而是变成了一种渗透骨髓、冻结灵魂的沉寂之冷。
这里便是玄龟部落的领地——玄冰泽。
与其说是“泽”,不如说是一片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的冰封国度。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平坦得令人心慌的冰原,冰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繁复、如同龟甲纹路般的天然裂痕。在一些区域,巨大的、形态各异的玄黑色冰块如同岛屿般隆起,有些冰块中,甚至冻结着一些形态怪异的远古水藻或是鱼类化石,诉说着这里在万载之前或许曾是一片浩瀚海洋。
极度的安静。连风声在这里都显得微弱,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神识探出,感受到的不再是狂暴的能量,而是一种厚重、粘稠、如同深水般的阻力,以及一种亘古不变的防御意志。
“好奇怪的领域。”林风微微蹙眉,他的混沌感应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仿佛陷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难以像之前那样清晰地感知能量流动和潜在危险。“这里的法则,偏向绝对的静止与防御。”
云璃眉心的月纹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她的太阴之力在此地也感到了一丝滞涩,但比起林风要好上许多。“冰层之下,有庞大的生命气息,沉静如水,深不可测。应该就是玄龟部落的所在。他们的气息与这片冰泽几乎完全融为一体。”
根据鹰烈族长提供的粗略方位,两人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玄冰泽上搜寻了整整一日,却始终未能发现任何类似入口或者部落聚居地的痕迹。那些隆起的玄黑色冰块看似可疑,但探查之后,内部除了万年玄冰还是玄冰。
“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林风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脚下那龟甲般的冰面纹路,“玄龟部落以防御着称,他们的入口,恐怕隐藏得极深,或者……需要特定的方式才能开启。”
他回想起鹰烈族长的描述,玄龟部落信奉忍耐与守护,他们的考验,或许并非武力。
林风沉吟片刻,盘膝在冰面上坐下,对云璃道:“为我护法,我试试能否与这片冰泽的‘意志’沟通。”
云璃点头,静立一旁,月华护盾悄然展开,虽被压制,却依旧稳固。
林风闭上双眼,不再试图以混沌感应强行穿透,而是将心神彻底沉静下来,尝试着将自身的一缕神识,如同水滴般,小心翼翼地融入脚下那浩瀚、沉凝的冰之法则中。
起初,只有无边无际的冰冷与死寂,仿佛他的神识也要被冻结。但他没有放弃,混沌道种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包容、中正的气息,不再是征服,而是尝试去理解、去共鸣这片冰泽那独特的“静”与“守”的意境。
时间一点点流逝。
就在林风的精神力都感到有些疲惫之时,忽然,他“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悠长的……叹息。
这叹息并非来自物质界,而是源于法则,源于脚下这片亘古冰泽的深处!带着沧桑、疲惫,以及一丝……对外界变化的隐忧。
紧接着,他“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在无数龟甲纹路的中心,一枚最为古老、最为复杂的纹路微微亮起,那纹路的形态,隐隐与他怀中那封鹰烈族长的信件上的某个印记相似!
林风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逝。
“找到了!”
他站起身,根据方才那瞬间的感应,朝着某个方向快步走去。云璃紧随其后。
行进了约莫百里,前方的冰面上,果然出现了一圈直径约十丈、由更加深邃的玄黑色冰晶自然形成的龟甲图案,其中的纹路古老而神秘,中心处的一个节点,与鹰烈信件上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这里了。”林风取出那封以冰鹰部落印玺封印的信件,将其轻轻放在那龟甲图案的中心节点之上。
就在信件接触冰面的刹那——
“嗡!”
整片龟甲图案骤然亮起柔和的蓝色光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沉浑厚重的力量感。以信件为中心,复杂的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般,逐一亮起,向着四周蔓延,最终构成了一个完整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传送法阵!
光芒将林风和云璃的身影笼罩。
下一刻,空间转换的感觉传来。
当两人脚踏实地,看清周围景象时,即便是以他们的心性,也不由得微微动容。
他们并非身处想象中黑暗的冰下洞穴,而是位于一个巨大无比的、半透明的冰穹之下!冰穹不知有多厚,外界铅灰色的天光经过冰层的折射,化作一种柔和的、乳白色的光辉,均匀地洒落下来,照亮了这片地下世界。
脚下是坚实而光滑的冰面,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地下冰原,更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由冰块雕琢而成的低矮建筑,风格圆润古朴,与冰鹰部落的凌厉截然不同。一些体型巨大、动作缓慢、背负着厚重甲壳的玄冰龟,在冰原上悠闲地爬行着,它们的甲壳上天然生长着类似符文的花纹,散发着强大的防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