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殿的会议,在一种微妙而紧绷的气氛中暂告段落。关于太阴镇魔碑的情报太过震撼,需要时间消化,而关于林风的争议,虽被云璃强行压下,但显然并未消除。最终决议,先行调阅宗门所有关于不周山与上古封印的秘典,同时加派斥候,尽可能探查归墟之眼外围的最新情况,三日后再次商议具体行动方案。
夜色如水,笼罩着水云洞天。那层水蓝色的护山大阵光罩,在夜间散发出更加柔和明亮的光芒,如同倒扣的琉璃碗,将内部的生灵与外部永恒的黑暗隔绝。洞天内,巡逻弟子的脚步声、远处炼丹房隐约的火光、以及山间流淌的灵泉潺潺声,构成了一种乱世中难得的、却脆弱不堪的宁静。
林风被安排在一处靠近云璃居所的僻静小院休息。他盘膝坐于院中石凳上,并未入定,而是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混沌灵觉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覆盖了以他小院为中心的极大一片区域。
他在感知,在倾听,在分辨。
这座看似团结一致的堡垒内部,流动着太多复杂的气息。有弟子们压抑的惶恐,有执事们忙碌的疲惫,有伤者隐忍的呻吟,也有那些元婴长老们深沉如渊、难以窥测的意念波动。
白日里会议上,金刑长老的直白质疑,火炀长老的附和,水韵真人的圆滑,木青长老的沉默,以及土圭长老那始终令人捉摸不透的和气……都在他心中一一掠过。
“感觉如何?”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云璃不知何时已悄然到来,她换了一身素雅的常服,月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纱,更显清丽出尘,却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林风没有回头,依旧闭着眼,声音平淡:“金刑长老,性情刚直,疑虑写在脸上,反而不像包藏祸心之辈。火炀长老,脾气火爆,似是被金刑带动。水韵师兄,力求平衡,心思缜密。木青长老,心系救治,或可争取。至于那位土圭长老……”
他顿了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混沌漩涡一闪而逝:“他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一个身处末世、掌管资源调配的核心长老。他的情绪,他的气息波动,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仿佛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
云璃走到他对面坐下,月光映照着她清冷的侧颜:“我与师尊早年便对此人有所留意。他晋升元婴的时机颇为蹊跷,且在其掌管资源后,宗门内数次关键物资的调配,都出现了些‘意外’损耗,虽未伤及根本,但细细想来,总觉有些巧合。只是他素来行事谨慎,人缘颇佳,又无确凿证据。”
她看向林风,眼神锐利:“你白日里,可曾感知到异常?”
林风微微颔首:“会议之时,有一瞬,我感知到一丝极其隐晦的阴冷死寂之气,与这水云洞天的水土清灵格格不入,其源头……似乎与土圭长老所在方位有所重叠。但此气息一闪即逝,无法锁定。”
云璃美眸中寒光一闪:“果然是他嫌疑最大。”她沉吟片刻,道:“光凭感觉与猜测,不足以服众,更可能打草惊蛇。必须找到确凿证据。”
她抬起头,望向夜空中那轮被阵法光罩扭曲、显得有些朦胧的月亮,轻声道:“我之‘太阴通幽瞳’,需借太阴月华之力,方能发挥最大效力,窥破虚妄,直见因果。今夜月力尚可,我欲运转瞳术,再观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