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顾辰猛地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柱照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能感觉到,房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他握紧了陶罐,缓缓后退,后背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房间里的温度似乎突然降低了,空气中的腥甜气息越来越浓。他看到沙发后面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在晃动,那人影穿着蓝色工装,身形瘦削,和刘伟一模一样。
“刘伟?”顾辰壮着胆子喊道。
人影没有回应,缓缓从沙发后面走了出来。正是刘伟,他依旧面色青紫,嘴角挂着那抹诡异的笑容,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一步步朝着顾辰走来,脚步缓慢而僵硬,每走一步,地面都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
顾辰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手中的陶罐也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罐子里的液体流了出来,是一种黑色的粘稠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刘伟正低头盯着地上的黑色液体,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顾辰不敢再停留,一口气冲出了房间,沿着楼梯狂奔而下。直到跑出小区,坐上出租车,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回到殡仪馆后,顾辰把自己在刘伟家的发现告诉了张强。张强听完后,脸色惨白:“纸人?陶罐?难道真的是邪术?”
“很有可能。”顾辰点点头,“那个纸人没有五官,陶罐里的黑色液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而且房间里的气息和刘伟尸体上的一模一样。我怀疑,刘伟是被人用蛊毒或者其他邪术害死的,死后又被人炼制成了凶尸,所以才会怨气这么重,杀死接触过他的人。”
“那我们怎么办?”张强吓得浑身发抖,“老李和小赵都死了,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
顾辰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和张强都接触过刘伟的尸体,恐怕已经被那股怨气盯上了。他想起了老家的一位老人说过,对付凶尸,需要找到它的怨气根源,化解它的执念,否则它会一直纠缠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顾辰开始四处打听关于邪术和凶尸的事情,还联系了自己老家的那位老人。老人听完他的描述后,语气凝重地说:“这是‘笑面蛊’,一种极其阴毒的蛊术,下蛊之人会让受害者在极度痛苦中死去,死后脸上会带着诡异的笑容,怨气极重。如果尸体不及时处理,会变成‘笑面尸’,专门杀害接触过它的人,直到怨气彻底吞噬所有沾染过它气息的人,才算了结。”老人的声音透过电话听筒传来,带着山间老木的沧桑,还夹杂着几声莫名的虫鸣,“你说那尸体指甲缝里有黑泥,阳台有神龛和无面纸人,这是下蛊人特意布的局,黑泥是养蛊的阴地土,纸人是用来锁魂的,陶罐里的黑液应该是蛊虫的排泄物,能让尸体保持‘活性’,变成行走的怨气载体。”
顾辰握着手机的手指泛白,听筒里的电流声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钻进耳朵里痒得发麻。“那……那该怎么破解?”他的声音干涩,视线不自觉飘向窗外,殡仪馆的院子里空荡荡的,风吹过几棵枯树,枝桠摇晃的影子像极了停尸间里站立的人影。
“破解难啊。”老人长叹一声,“笑面蛊的怨气根在死者的执念,刘伟生前孤僻,大概率是被人害了还无处申冤,才让蛊虫钻了空子。要化解,得先找到下蛊的人,毁掉养蛊的巢穴,再用阳气重的东西镇住尸体的怨气,最后按照‘送煞’的规矩火化,不能有半点差错。”
“怎么找下蛊的人?”顾辰追问。
“无面纸人!”老人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丝急促,“那纸人没画五官,是因为下蛊人怕被死者的魂魄记住样貌。你仔细看看纸人身上的黄符,是不是用朱砂混着公鸡血画的?如果符纸边缘有细小的齿痕,说明下蛊人养的是‘噬魂蛊’,这种蛊虫怕艾草和糯米,更怕‘阳火’——正午的太阳火,或者用桃木点燃的火。”
挂了电话,顾辰立刻拉上张强,驱车再次赶往刘伟的住处。此时已是正午,太阳高悬在空中,阳光透过楼道的窗户洒进来,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腥甜霉味。302室的门依旧虚掩着,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寒气扑面而来,与室外的炎热形成诡异的反差。
顾辰直奔阳台,那个小小的神龛还在,无面纸人静静地立在上面,身上的黄符果然如老人所说,边缘有细密的齿痕,朱砂的颜色发暗,像是混着某种暗红色的液体。神龛旁边,摔碎的陶罐碎片散落一地,黑色的粘稠液体已经凝固,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快,找艾草和糯米!”顾辰回头对张强说,“再找几根桃木枝,越粗越好。”
张强不敢耽搁,立刻下楼去附近的农贸市场采购。顾辰则留在房间里,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角落。他发现卧室的床板下有一个暗格,暗格里藏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封面已经泛黄,上面用铅笔写着“日记”两个字。
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潦草而扭曲,记录着刘伟最后的日子。
“他们又来敲门了,问我要那个东西,我说没有,他们不信……”
“身上好痒,起了好多小红点,医生查不出来是什么……”
“我看到了,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一个纸人,纸人没有脸……”
“好疼,五脏六腑都像被虫子啃咬,我想笑,控制不住地笑……”
“他们会来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放过……”
最后几页的字迹越来越乱,甚至有多处被泪水晕开,最后一行字只写了一半,像是写字的人突然断了气。
顾辰的心沉到了谷底。日记里的“他们”,显然就是害死刘伟的人,而下蛊的,很可能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女人”。
这时,张强提着一大捆艾草、一袋糯米和几根桃木枝跑了进来,满头大汗:“辰哥,都买来了!接下来怎么做?”
“把艾草铺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门口和窗户边,糯米撒在神龛周围,”顾辰指着无面纸人,“再用桃木枝点燃,烧掉这个纸人!”
张强点点头,立刻动手。艾草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与房间里的腥甜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怪异的味道。糯米撒在神龛周围时,接触到那些黑色的凝固液体,竟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冒起一缕缕白烟。
顾辰拿起一根桃木枝,用打火机点燃。桃木燃烧时,发出“噼啪”的声响,冒出的火苗是淡红色的,带着一股独特的清香。他拿着燃烧的桃木枝,缓缓靠近无面纸人。
就在桃木火靠近纸人的瞬间,纸人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身上的黄符“唰”地一下燃烧起来,冒出的不是正常的火苗,而是诡异的青绿色火焰。纸人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发出“吱吱”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
“啊!”张强吓得后退一步,指着纸人,“辰哥,你看!”
顾辰定睛看去,只见纸人的身体里钻出无数细小的黑色虫子,那些虫子只有米粒大小,身体细长,密密麻麻地爬出来,朝着他们两人的方向涌来。
“是噬魂蛊!”顾辰大喊一声,举起燃烧的桃木枝,朝着虫子挥去。那些虫子一碰到桃木火,立刻化为一缕缕黑烟,发出刺耳的嘶鸣。
两人合力,用燃烧的桃木枝驱赶着虫子,直到所有的虫子都被烧死,无面纸人也化为一堆灰烬。此时,房间里的寒气渐渐消散,腥甜的气息也淡了许多。
“暂时安全了?”张强喘着粗气,问道。
“只是暂时的。”顾辰摇摇头,看着地上的灰烬,“纸人是锁魂的,现在纸人毁了,刘伟的魂魄可能会出来,但笑面尸还在殡仪馆,下蛊的人也没找到,危险还没解除。”
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顾辰突然注意到神龛的底座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像是一个扭曲的“女”字。他拿出手机,拍下了那个符号。
回到殡仪馆,已是傍晚。顾辰和张强刚走进大门,就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氛。原本空荡荡的院子里,竟然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女人,背对着他们,身形消瘦,长发披肩。
“谁?”顾辰大喝一声,握紧了手里的桃木枝。
女人缓缓转过身来,她的脸上戴着一个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冰冷,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你们毁了我的纸人。”女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你给刘伟下的笑面蛊?”顾辰质问道。
女人没有回答,缓缓抬起手,手里拿着一个新的无面纸人,纸人身上贴着一张黄符,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刘伟欠我的,他必须死。”女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你们接触了他的尸体,也欠我的,都得死。”
话音刚落,女人将手里的纸人扔到地上,纸人落地的瞬间,突然燃烧起来,青绿色的火焰迅速蔓延。与此同时,殡仪馆的停尸间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金属门被撞开的声音。
“不好!笑面尸出来了!”顾辰脸色大变,拉着张强就往停尸间跑。
跑到停尸间门口时,只见刘伟的尸体正站在门口,面色青紫,嘴角的笑容更加诡异,眼睛里的血丝已经蔓延到了眼白,看起来更加狰狞。他的双手微微抬起,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泛着黑色的光泽。
穿黑衣服的女人也跟了过来,站在不远处,冷笑着看着他们:“笑面尸已经吸收了两个人的怨气,变得更强大了,你们根本不是对手。”
顾辰知道,现在只能拼了。他拿出剩下的桃木枝,点燃后扔向笑面尸,同时对张强喊道:“撒糯米!”
张强立刻抓起一把糯米,朝着笑面尸撒去。糯米落在笑面尸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白烟,笑面尸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
顾辰趁机冲上去,用燃烧的桃木枝朝着笑面尸的胸口刺去。桃木火接触到笑面尸的皮肤,立刻燃起熊熊大火,青绿色的火焰被红色的火焰覆盖,笑面尸的身体开始剧烈燃烧,发出痛苦的嘶吼声。
“不!”穿黑衣服的女人尖叫起来,想要冲过来,却被顾辰用桃木枝拦住。“你的蛊术已经被破了,束手就擒吧!”
女人眼神一狠,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陶罐,打开罐口,朝着顾辰扔来。罐子里的黑色液体溅了出来,顾辰下意识地躲闪,液体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小的坑洞。
就在这时,笑面尸的燃烧声渐渐变小,身体慢慢化为灰烬。随着尸体的消失,穿黑衣服的女人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脸上的面具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和黑斑的脸,她的嘴角竟然也开始上扬,浮现出一抹和刘伟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
“蛊虫反噬了……”顾辰喃喃道。
女人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脸上的笑容凝固着,和老李、小赵、刘伟的死状一模一样。
顾辰和张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夕阳的余晖透过停尸间的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灰烬和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和淡淡的艾草清香。
几天后,警方处理了现场,确认穿黑衣服的女人是刘伟的远房亲戚,因为觊觎刘伟手里的一件古董,多次索要不成,就用祖传的笑面蛊害死了他,没想到最后被蛊虫反噬。
殡仪馆里的怪事终于平息了,顾辰和张强也渐渐从恐惧中走了出来。只是每当午夜时分,顾辰总会想起刘伟那张带着诡异笑容的脸,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噬魂蛊,后背还是会忍不住冒出冷汗。
他辞去了殡仪馆的工作,离开了这座城市,希望能彻底摆脱那段恐怖的记忆。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的那天,殡仪馆冷藏库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冷藏格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里面的尸体,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