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看你半天没回家,怕你出事!”赵虎跑到他身边,警惕地盯着坟包,手里的猎枪对准了那个土洞,“这老东西是不是出来了?妈的,要是敢现身,老子一枪崩了他!”
“别胡说!”李二狗急忙拦住他,“三爷死得冤,我们不能再对他不敬了!”
“冤?他都害死四个人了!”赵虎红着眼睛,情绪激动地喊道,“赵六、赵四、赵大、赵二,一个个都死得那么惨,难道他们就不冤吗?!”
赵强也哆哆嗦嗦地说:“二狗,我们……我们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太邪门了,再待下去,我们都得死!”
李二狗还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和下葬那天的感觉一模一样。紧接着,坟包上的土洞再次塌陷,这次塌陷的范围更大,露出了里面漆黑的棺木一角,棺木上的抓痕在天光下清晰可见,比上次塌方时看到的还要密集、更深邃。
“快跑!”赵虎大喊一声,拉起赵强就往山下跑。
李二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可他刚转身,就看到坟包后面的树林里,闪过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佝偻着身子,穿着三爷生前常穿的深蓝色土布棉袄,走路的姿势很奇怪,像是双腿被什么东西绑住了一样,一瘸一拐的,却速度极快,瞬间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三爷……”李二狗喃喃道,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那个黑影,分明就是三爷的模样!
他没有跟赵虎和赵强一起跑,而是鼓起勇气,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能解开谜团的机会,也是唯一能阻止更多人死亡的机会。
树林里阴森森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一张张鬼脸。树枝上挂着干枯的藤蔓,随风摇曳,像是鬼怪的手臂,随时准备抓住路过的人。李二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树林里显得格外刺耳。他握紧了手里的柴刀,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生怕三爷的鬼魂突然从某个角落冲出来。
跑了大概十几分钟,他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微弱的“滋滋”声,像是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他心里一紧,放慢了脚步,悄悄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靠近。
声音是从一间破旧的木屋传来的。那木屋藏在树林深处,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久,屋顶的茅草已经腐烂,墙壁上布满了裂缝,窗户上的木格也已经断裂,露出黑洞洞的窗口。李二狗认得这里,这是三爷年轻的时候住过的地方,后来他搬到了村里的老房子,这里就一直空着,很少有人会来。
“滋滋”的抓挠声越来越清晰,从木屋里面传出来,混杂着一阵低沉的呜咽声,像是有人在痛苦地哭泣。李二狗的心跳得飞快,他深吸一口气,举起柴刀,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木屋的门。
门“吱呀”一声,发出刺耳的声响,抓挠声和呜咽声瞬间停了下来。李二狗拿着柴刀,缓缓地走进屋里,眼睛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后,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木屋的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不,应该说,是一个形似人的东西。他穿着三爷的深蓝色土布棉袄,头发花白而凌乱,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像是被水泡过一样。他的双手枯瘦如柴,指甲又长又尖,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木屑,正死死地抓着一块破旧的木板,木板上已经被抓出了密密麻麻的抓痕。
听到脚步声,那个东西缓缓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扭曲变形的脸。那是三爷的脸,却又不像,他的眼睛浑浊而空洞,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膜,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嘴里不停地流着涎水,混合着血丝,滴落在地上。
“三……三爷?”李二狗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柴刀差点掉在地上。
三爷没有回应,只是死死地盯着李二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他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双手依旧紧紧地抓着那块木板,指甲再次划过木头,发出“滋滋”的刺耳声音。
李二狗看着眼前的三爷,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三爷的尸体不是不见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看起来不像是鬼魂,更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怪物,难道……他真的变成僵尸了?
就在这时,三爷突然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李二狗下意识地举起柴刀,想要格挡,可三爷的双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指甲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里,疼得他惨叫一声。
“三爷!是我!二狗啊!”李二狗大声喊道,希望能唤醒三爷的理智。
可三爷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张开嘴,朝着李二狗的脖子咬了过来。他的牙齿又黄又黑,参差不齐,嘴角还挂着血丝,看起来异常狰狞。李二狗情急之下,用尽全力,把柴刀往旁边一偏,避开了三爷的嘴,同时抬脚一脚踹在三爷的胸口。
三爷被踹得后退了几步,踉跄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似乎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再次朝着李二狗扑了过来。
李二狗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他握紧柴刀,瞄准三爷的手臂砍了下去。柴刀锋利,一下子就砍在了三爷的胳膊上,可让他震惊的是,柴刀竟然像是砍在了石头上一样,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没有流出一滴血。
“怎么会这样?”李二狗瞪大了眼睛,心里的恐惧更深了。
三爷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继续扑了过来,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李二狗的脖子。李二狗感觉喉咙一紧,呼吸困难,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拼命地挣扎着,用柴刀不停地砍向三爷,可每一刀都像是砍在空处,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就在李二狗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三爷的胸口处,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布包上画着一个奇怪的符文,正是赵老栓给他们的那种镇煞符。难道是这张符纸在作祟?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手,一把扯掉了三爷胸口的布包。布包被扯掉的瞬间,三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剧烈地抽搐起来,皮肤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浓烈的焦臭味弥漫开来。
李二狗趁机推开三爷,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着三爷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身体一点点地化为灰烬,最终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粉末,被风吹起,消散在空气里。
木屋的角落里,留下了一块破旧的木板,上面的抓痕依旧清晰,旁边还散落着几片断裂的指甲,和三爷棺木里的那些一模一样。
李二狗缓过神来,站起身,走到木屋的角落,捡起了那块木板。木板的背面,刻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像是三爷生前用指甲刻上去的:“祖训是毒……活葬是劫……救我……救……”
后面的字没有刻完,像是刻到一半突然中断了。李二狗看着那些字,心里瞬间明白了,三爷在被活埋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祖训的真相,他试图反抗,却被赵老栓等人强行按住,最终被活埋。他在棺木里醒过来后,用指甲刻下了这些字,希望有人能发现真相,打破这个残忍的祖训。
而三爷之所以会变成那个怪物,很可能是因为赵老栓在他身上撒的那些草药。那些草药不是为了让他保持假死状态,而是为了让他变成一个没有理智的行尸走肉,永远守护着村子的风水。赵老栓知道,一旦三爷的怨气爆发,就会变成怪物,所以他才给众人发了所谓的“镇煞符”,其实是为了控制三爷的鬼魂,让他只能报复那些参与下葬的人。
李二狗拿着木板,走出了木屋,心里充满了愤怒。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三爷的怨气,而是赵老栓,是那些死守祖训、草菅人命的人!
他回到村里,径直走向祠堂。祠堂的大门敞开着,赵老栓正跪在祖宗牌位前,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祖宗保佑……祖宗保佑……三爷的怨气已经消了……不要再让村里人出事了……”
“赵老栓!你这个刽子手!”李二狗冲进祠堂,一把揪住赵老栓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赵老栓被吓了一跳,看到李二狗手里的木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三爷的旧木屋,我什么都知道了!”李二狗把木板扔在地上,指着赵老栓的鼻子,愤怒地喊道,“祖训是毒!活葬是劫!你为了所谓的风水,为了守住你的族长地位,竟然把三爷活埋了,还用草药把他变成了怪物!赵六、赵四他们的死,都是你害的!”
赵老栓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为了村子……为了大家……”
“为了村子?为了大家?”李二狗冷笑一声,“你看看现在的李家坳,人心惶惶,死气沉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所谓的风水,所谓的祖训,不过是你草菅人命的借口!”
就在这时,赵虎和赵强也跑了过来,他们听到了李二狗的话,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愤怒的表情。
“栓爷,二狗说的是真的吗?”赵虎抓住赵老栓的胳膊,厉声问道。
赵老栓看着他们愤怒的眼神,终于崩溃了,他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是真的……都是真的……我对不起三爷……对不起大家……”
他哭着说出了更多的真相:原来,李家坳的祖训根本不是什么为了守护村子的风水,而是几百年前,一位贪婪的族长为了霸占族中老人的财产,编造出来的谎言。他声称,族中辈分最高的老人去世后,进行活葬就能保住村子的风水,其实是为了在老人“假死”期间,偷偷转移他们的财产。后来,这个谎言被一代代传了下来,成了不可违背的祖训,而每一代的族长,都知道这个真相,却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选择了隐瞒。
赵老栓接手族长之位后,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他原本不想遵守这个残忍的祖训,可村里的几个老顽固却以“违背祖训会遭天谴”为由,逼迫他执行。三爷去世后,恰逢阴年阴月阴日,那些老顽固就逼着赵老栓按照祖训,对三爷进行活葬。赵老栓无奈之下,只能照做,他用草药让三爷保持假死状态,又在棺木里放了一些能让人失去理智的药物,希望三爷能在地下安静地死去,没想到三爷的生命力如此顽强,竟然醒了过来,还变成了怪物。
“那些老顽固是谁?”李二狗问道。
赵老栓说出了几个名字,都是村里辈分较高的老人。李二狗、赵虎和赵强立刻去找他们,可当他们赶到那些老人家里时,却发现他们都已经死了,死状和赵六、赵四一模一样,双手抓着胸口,指甲嵌入皮肉,脸上满是窒息的痛苦。
显然,三爷的怨气不仅报复了参与下葬的人,也报复了那些逼迫赵老栓执行活葬的老顽固。
真相大白后,李家坳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为自己被祖训蒙蔽而感到羞愧,为三爷的遭遇而感到愧疚,也为那些死去的人而感到悲痛。赵老栓因为愧疚和恐惧,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死的时候,也保持着双手抓胸口的姿势,像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
李二狗把三爷的旧木屋拆了,用那些木头为三爷重新打造了一口棺木,又在坟前立了一块新的墓碑,上面刻着“恩人李三爷之墓”。他还把祖训的真相告诉了村里的每一个人,希望他们能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被那些残忍的谎言所蒙蔽。
可李家坳的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赵老栓死后,村里开始流传着一种奇怪的说法:三爷的怨气并没有完全消散,他还会回来的,回来报复所有知道真相却没有阻止活葬的人。这种说法让村里的人再次陷入了恐惧,很多人开始搬离李家坳,原本热闹的村子,变得越来越冷清。
李二狗没有走,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守护好三爷的坟,有责任守护好这个曾经收留了他和他爹的村子。他每天都会去三爷的坟前看看,清理坟上的杂草,给三爷烧点纸钱。
可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有一天,李二狗去坟前烧纸钱时,发现坟包上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土洞,和上次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心里一紧,趴在土洞上往里看,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里面飘出来。
他不敢怠慢,立刻召集村里剩下的人,想要把土洞填上。可当他们拿着铁锹赶到坟前时,土洞已经消失了,坟包上的泥土平整如初,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土洞一样。
“我刚才明明看到了!”李二狗急道。
可其他人都摇着头,说什么都没看到,还以为是李二狗太紧张,产生了幻觉。
从那以后,李二狗经常会在坟前看到土洞,可每次他召集人来的时候,土洞都会消失。村里的人渐渐开始怀疑他,觉得他是因为压力太大,精神出了问题。
李二狗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可每当他夜里躺在床上,总能听到窗外传来指甲抓挠窗户纸的“滋滋”声,总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在屋里徘徊。他知道,那不是幻觉,是三爷的怨气,还在缠着这个村子。
有一天夜里,李二狗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惊醒。他以为是地震了,赶紧爬起来,却发现晃动是从三爷的坟方向传来的。他跑到院子里,朝着坟的方向看去,只见三爷的坟包正在不停地塌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疯狂地挣扎。
紧接着,他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从坟里爬了出来,正是三爷的模样。黑影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速度极快,瞬间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李二狗知道,三爷真的回来了。他拿起柴刀,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阻止三爷,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试试。
他追了很久,一直追到村西头的老祠堂。祠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漆黑,黑影正站在祠堂的正中央,背对着他。
“三爷,你到底想怎么样?”李二狗喊道。
黑影缓缓地转过身,露出了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李二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就在这时,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突然一个个倒了下来,摔在地上,碎成了两半。烛台上的白烛也突然熄灭了,祠堂里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李二狗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寒意包围了自己,他握紧柴刀,警惕地盯着四周。可他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指甲抓挠木头的“滋滋”声,那声音像是附骨之疽,从祠堂的每个角落传来,东墙的祖宗牌位碎片旁、供桌底下的阴影里、甚至头顶的横梁上,仿佛有无数双枯瘦的手正在疯狂地抓挠着木质结构,木屑随着刺耳的声响簌簌掉落,砸在他的肩膀上,冰凉而细碎。
“三爷!有话好好说!”李二狗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却依旧强撑着不肯示弱,“祖训的罪已经清了,赵老栓和那些老顽固也都死了,你还要报复谁?!”
回应他的,是一阵更加密集的抓挠声,夹杂着低沉的、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呜咽,那呜咽声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怨恨,听得人头皮发麻。李二狗感觉到那股寒意越来越浓,像是有无数冰冷的手指顺着他的衣领、袖口钻进衣服里,贴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挥舞了一下柴刀,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可却什么都没碰到,抓挠声和呜咽声依旧没有停止。
突然,他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踮着脚尖走到了他的身后。他猛地转过身,柴刀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砍去,却依旧砍了个空。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枯瘦如柴,指甲又长又尖,深深嵌入了他的皮肉里,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啊!”李二狗惨叫一声,拼命地想要挣脱,可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一把铁钳,死死地钳住了他的手腕,让他动弹不得。他能感觉到那只手上传来的刺骨寒意,还有一种黏腻的、带着腐臭味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来,滴落在地上。
“是你吗,三爷?”李二狗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想要看清身后的人,可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那股浓烈的腐臭味越来越近,几乎要将他熏晕过去。
就在这时,祠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光亮,紧接着是赵虎的声音:“二狗!你在哪儿?”
李二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大喊:“虎哥!我在这儿!快救我!”
光亮越来越近,赵虎举着一盏煤油灯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赵强。煤油灯的光摇曳不定,照亮了祠堂里的景象——李二狗被一只枯瘦的手抓住了手腕,而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三爷!
此时的三爷,比上次在木屋里看到的更加狰狞。他的皮肤青黑如铁,身上的棉袄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肉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和伤口,伤口里还在不停地流着黑色的脓液。他的眼睛依旧浑浊而空洞,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嘴里不停地流着涎水和黑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老东西!还敢害人!”赵虎看到这一幕,顿时红了眼,举起手里的猎枪,对准三爷的胸口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在狭小的祠堂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发疼。三爷的胸口被打了一个窟窿,黑色的脓液和碎肉飞溅出来,溅在了李二狗的身上。可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三爷竟然没有倒下,他只是停顿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嘶吼,另一只手猛地朝着赵虎抓去。
赵虎没想到三爷中了一枪还能行动,吓得急忙后退,可还是慢了一步,三爷的指甲划破了他的胳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血痕。赵强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煤油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灯油洒了一地,火焰瞬间蔓延开来,点燃了祠堂里的干草和木质结构。
“着火了!快跑!”李二狗大喊一声,趁着三爷被火焰吸引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他的手,拉着赵虎和赵强就往祠堂外面跑。
身后的火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夹杂着三爷凄厉的嘶吼声,还有指甲抓挠木头的“滋滋”声,构成了一曲诡异而恐怖的乐章。他们跑出祠堂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了屋顶,浓烟滚滚,遮住了半边天。
“怎么办?三爷还在里面!”赵强气喘吁吁地说,脸上满是恐惧。
李二狗看着熊熊燃烧的祠堂,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三爷的怨气已经深入骨髓,就算被大火焚烧,恐怕也不会轻易消散。可他又不忍心看着三爷被活活烧死,毕竟,三爷对他有恩。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祠堂的屋顶突然坍塌了,伴随着一声巨响,火焰和浓烟冲天而起,三爷的嘶吼声和抓挠声也消失了。李二狗知道,三爷这次,可能真的彻底消失了。
可他没想到,这只是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祠堂被烧毁后,村里的人更加恐慌了。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搬走的人,也都下定决心,收拾行李离开了李家坳。短短几天时间,村里就只剩下李二狗、赵虎和赵强三个人了。
赵虎的胳膊被三爷抓伤后,伤口一直没有愈合,反而越来越严重,红肿、流脓,还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每天都躺在床上,发着高烧,嘴里不停地胡言乱语,喊着“三爷饶命”、“我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
李二狗和赵强轮流照顾他,可他们都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虎的身体一天天衰弱下去。赵强害怕极了,每天都在祈祷,希望三爷的怨气能早点消散,不要再缠着他们。
可厄运还是降临了。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赵强突然听到赵虎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抓挠声。他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去看,可抓挠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赵虎痛苦的呻吟声。他实在忍不住了,鼓起勇气,拿着一根木棍,轻轻地推开了赵虎的房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抓挠声和呻吟声从炕上传来。赵强点燃了一根火柴,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炕上的景象,赵虎躺在床上,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胸口,指甲已经嵌进了皮肉里,鲜血染红了床单。他的眼睛瞪得溜圆,脸上满是窒息的痛苦,和之前那些死者的模样一模一样。而他的胳膊上,那个被三爷抓伤的伤口,已经腐烂发黑,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啊!”赵强吓得大叫一声,火柴掉在地上,熄灭了。他转身就跑,跑出了赵虎的房间,跑到了李二狗的门口,拼命地敲门:“二狗!二狗!赵虎……赵虎他死了!”
李二狗被敲门声惊醒,听到赵强的话,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穿上衣服打开门。赵强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指着赵虎的房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李二狗冲进赵虎的房间,点燃煤油灯,看到了赵虎的尸体,心里充满了绝望。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参与下葬的八个人,已经死了七个,只剩下他和赵强了。
赵强彻底崩溃了,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念叨着:“三爷饶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
李二狗看着精神失常的赵强,心里也充满了恐惧。他知道,下一个可能就是他,或者赵强。他必须想办法,彻底解决三爷的怨气,否则,他们都活不成。
他想起了三爷旧木屋里那块木板上的字:“祖训是毒……活葬是劫……救我……救……”后面的字没有刻完,可李二狗猜测,三爷可能是想让有人能毁掉祖训,为他报仇,也为所有被活葬的人报仇。
李家坳的祖训,记录在祠堂的一本古籍里,可惜祠堂被烧毁了,古籍也应该被烧成了灰烬。可李二狗突然想起,赵老栓曾经说过,那本古籍还有一个手抄本,藏在他家里的一个木箱里。
他立刻拉着赵强,跑到了赵老栓的家里。赵老栓的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灰尘遍地,蛛网密布。李二狗在赵老栓的房间里找到了那个木箱,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放着一本泛黄的手抄本,上面用毛笔写着李家坳的祖训,还有一些关于活葬的记载。
手抄本里详细记录了活葬的流程,包括如何用草药让老人进入假死状态,如何在棺木里放置药物让老人失去理智,还有如何用符纸控制老人的鬼魂。李二狗还在手抄本的最后一页,看到了几行用红笔写的字,像是赵老栓的笔迹:“祖训不灭,怨气不散;血债血偿,直至全族覆灭。”
看到这几行字,李二狗瞬间明白了。三爷的怨气,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活埋,更是因为这残忍的祖训还在继续,还会有更多的人被活埋。想要让三爷的怨气消散,必须彻底毁掉祖训,让这个残忍的谎言永远消失。
可祖训已经流传了几百年,深入人心,就算毁掉手抄本,也未必能彻底根除。李二狗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要把祖训的真相,还有活葬的残忍,告诉所有知道李家坳的人,让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让祖训再也没有生存的土壤。
他把手抄本藏好,然后开始收拾行李。赵强看到他收拾行李,疑惑地问:“二狗,你要干什么?”
“我要离开这里,”李二狗说,“我要去外面,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别人,毁掉祖训,让三爷的怨气彻底消散。”
“那我怎么办?”赵强哭着说,“我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跟我一起走,”李二狗说,“我们一起去外面,再也不回来了。”
赵强点了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们收拾好行李,趁着天亮,离开了李家坳。走的时候,李二狗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收留了他和他爹的村子,心里充满了不舍和悲伤。他知道,这次离开,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他们刚走到黑风岭的山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滋滋”声——指甲抓挠木头的声音。李二狗和赵强同时回头,只见三爷的黑影,正站在山口的一棵老槐树下,死死地盯着他们。
此时的三爷,身上还带着烧焦的痕迹,皮肤更加焦黑,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诡异的光芒。他没有追过来,只是站在那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告别。
李二狗知道,三爷是在感谢他们。感谢他们想要毁掉祖训,感谢他们想要为他和所有被活葬的人报仇。
他朝着三爷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拉着赵强,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黑风岭的密林里。
他们走了很久,终于走出了黑风岭,来到了一个小镇上。李二狗把李家坳的秘密告诉了小镇上的人,可没有人相信他,都以为他是疯子。他没有放弃,又去了更大的城市,找到了报社和电视台,把祖训的真相、活葬的残忍,还有那些诡异的死亡事件,一一告诉了他们。
一开始,也没有人相信他,可随着他提供的证据越来越多,三爷棺木上的抓痕照片、手抄本的复印件、死者的死状描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件事。记者们来到了李家坳,拍摄了被烧毁的祠堂、三爷的坟、还有空荡荡的村子。李家坳的秘密,终于被公之于众。
这件事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社会上引发了轩然大波。人们对李家坳的祖训和活葬习俗感到震惊和愤怒,纷纷谴责这种残忍至极的行为,认为这是对生命的亵渎和不尊重。
相关部门迅速介入调查,经过深入了解和实地考察,确认了活葬习俗的存在。这一发现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舆论压力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政府部门当即采取果断措施,明令禁止任何类似的行为,并对相关责任人进行了严肃处理。
随着真相的传播,李家坳的祖训彻底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再也没有人会去遵守那个残忍的谎言了。人们开始反思这种传统习俗背后的愚昧和无知,意识到生命的尊严和价值是不可侵犯的。
李二狗和赵强在城市里定居了下来,他们远离了那个曾经带给他们痛苦回忆的李家坳。然而,李二狗的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常常会在睡梦中见到三爷,三爷的面容清晰可见,对着他微笑,仿佛是在诉说着多年的怨气终于得到了解脱。
李二狗不知道三爷的鬼魂是否真的消散了,也不知道李家坳的村子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明白,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为三爷,也为所有被祖训伤害过的人,讨回了一个公道。这个公道或许无法弥补那些逝去的生命,但至少让人们看到了正义的力量和人性的光辉。
几年后,李二狗偶然听到一个关于黑风岭的消息:有人在黑风岭深处发现了一座被杂草覆盖的坟包,坟包前立着一块墓碑,上面刻着“恩人李三爷之墓”。坟包完好无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只是在坟前,摆放着一束新鲜的野花,像是有人经常来这里探望。
李二狗知道,那一定是三爷的坟。有人在照顾他的坟,有人还记得他。
他毫不犹豫地放下手头的事情,急匆匆地赶到车站,购买了一张前往黑风岭的车票。车窗外的风景如诗如画,但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他只想尽快赶到目的地,去看看三爷的坟。
经过漫长的车程,他终于抵达了李家坳。然而,当他踏入村子时,却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熟悉的土坯房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崭新的小楼房,显得格外气派。
不仅如此,村子里还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原来,由于李家坳的“活葬传说”,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村落竟然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旅游景点,吸引了众多游客前来探秘。
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向村后的祖坟。一路上,他看到不少游客好奇地打量着他,似乎对他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有些诧异。
终于,他来到了三爷的坟前。令他欣慰的是,坟包上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坟前还摆放着一束鲜艳的野花,墓碑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仿佛有人刚刚来过。
正当他凝视着三爷的墓碑时,突然注意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蹲在坟前,默默地给三爷烧着纸钱。
“你是谁?”李二狗走过去,轻声问道。
老人抬起头,看了看他,笑着说:“我是赵老栓的儿子,我叫赵建国。我爹去世后,我就回来了。我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我对不起三爷,所以我回来,替我爹赎罪,照顾三爷的坟。”
李二狗愣住了,他没想到,赵老栓的儿子竟然会回来赎罪。
“祖训已经被毁掉了,”李二狗说,“三爷可以安息了。”
赵建国点了点头,眼里含着泪水:“是啊,他可以安息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向村里的人讲述三爷的故事,讲述祖训的残忍,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现在,村里的人都知道错了,他们再也不会遵守那个该死的祖训了。”
李二狗看着三爷的坟,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三爷的怨气,终于消散了。
他在坟前烧了一些纸钱,对着坟包深深地鞠了三躬,然后转身离开了。
当李二狗踏出李家坳的那一刻,夕阳如一位慈祥的老人,正缓缓地向着地平线沉去。它那金色的余晖,宛如一层轻纱,轻轻地洒落在黑风岭上,给这座曾经令人心生恐惧的大山披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李二狗停下脚步,缓缓地转过身,目光投向了三爷的坟茔。那座小小的土堆,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宁静。他凝视着三爷的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微笑。这微笑中,既有对三爷的怀念,也有对未来的期许。他知道,从今天起,李家坳再也不会有活葬的悲剧发生了。三爷用他的生命,守护了这片土地,守护了这里的人们。如今,他的灵魂终于可以在这片他热爱的土地上,得到安息。
然而,李二狗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三爷的坟包上发生了一件奇异的事情。只见坟包上的一片泥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一般,缓缓地滑落下来,露出了一道浅浅的抓痕。这道抓痕,宛如一个微笑的弧度,仿佛是三爷在冥冥之中,对李二狗的离去表示欣慰和祝福。
与此同时,在黑风岭的密林深处,一阵微风悄然拂过。这阵微风,带来了一声轻微的、满足的叹息。那叹息声,如同三爷的灵魂在低语,似乎在诉说着他对这片土地的眷恋和不舍。然后,这声叹息如同烟雾一般,渐渐消散在空气之中,仿佛三爷的灵魂也随着这微风,飘向了远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