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骁珩看着眼前欢欣鼓舞的儿女,再看看身边眉眼含笑的虞怀瑾,胸中一股激荡的热流涌动,几乎要冲破喉咙。他的儿子,那个曾经只知道好勇斗狠的混小子,真的在战场上挣下了前程,赢得了尊严!
他猛地抓住虞怀瑾的手,握得紧紧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怀瑾,你听到了吗?云锋他……好!好小子!”
虞怀瑾反握住他微凉的手,用力点头,眼眶也有些发热:“听到了,王爷。我们的鹰,飞出去了。”
她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当初那个被京城世家暗中讥讽为“破落户”、“熊孩子集散地”的战王府,何曾有过今日这般风光?长子是少年解元,文名远播;次子阵前扬威,勇冠三军;幺女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小姑子也定了顶好的亲事,乖巧懂事。
这一切的变化,都始于她踏入这个家门。
“不是哪家好,我才嫁;而是我嫁到哪家,哪家才会好。”她当初那句看似狂妄的话,正在一点一点变成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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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锋阵前斩将、擢升昭武校尉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整个京城。
茶楼酒肆,说书先生们立刻有了新素材,将“小火将军枪挑黑狼”的故事编得精彩纷呈,引得满堂喝彩。
曾经那些对墨云锋避之唯恐不及的世家子弟们,如今提起他,语气都变成了羡慕与敬佩。
“我就说云锋兄非池中之物!当年一起打架……不是,一起习武的时候,我就看出他骨骼清奇!”
“谁能想到呢?当初的‘小阎王’,转眼就成了‘少年英雄’!”
“战王府这下是真起来了!文武双全啊!”
与战王府的门庭若市、贺客盈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谢家的冷清,以及虞怀姝日益焦灼的心。
谢府内。
虞怀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顿在桌上,上好的官窑白瓷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怨愤。
“昭武校尉……勇冠三军……他们墨家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杀了个蛮将而已!”
她身边的丫鬟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谢长卿从外面回来,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今日在翰林院,同僚们都在议论战王府的喜事,言语间对墨云锋不乏赞赏,倒显得他这个靠着岳家(虞怀姝带来的嫁妆)和些许文名在翰林院熬资历的庶子,更加黯淡无光。
“你听说了吗?”虞怀姝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去,语气尖刻,“你那好连襟(指墨云锋,实际并无姻亲关系,此处是虞怀姝讽刺),可是出大风头了!”
谢长卿烦躁地扯了扯官袍的领子:“满京城都传遍了,我想不知道都难!”
“凭什么!”虞怀姝几乎要咬碎银牙,“她虞怀瑾凭什么!嫁了个瘫子,居然还能有今天!那几个小孽种,前世明明……”
她及时刹住话头,但眼中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前世,墨云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子,最后死于斗殴,名声臭不可闻。怎么这一世到了虞怀瑾手里,就变成了少年将军?
谢长卿冷哼一声:“阵前杀敌,不过是武夫之勇。我等读书人,将来位列台阁,辅佐君王,治理天下,才是正途。”话虽如此,但他语气里的酸意,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如今战王府圣眷正浓,墨云辰在文人中也声名鹊起,他谢长卿想出头,恐怕更难了。
虞怀姝看着他这副故作清高的样子,心里更气。她抢来的这支“潜力股”,怎么迟迟不见升值?谢长卿在翰林院依旧是个不起眼的小编修,离她梦想的首辅之位,差了十万八千里。
“正途?你的正途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扬眉吐气?”虞怀姝忍不住讥讽,“你看看人家战王府!再看看我们!我当初真是……”
“你真是怎么了?”谢长卿脸色沉了下来,“后悔了?可惜,晚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怨怼和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慌。他们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一开始就错了。他们抢到的,或许并非锦绣前程,而是看似华丽实则缠人的荆棘。
而他们亲手推出去的那个“烂摊子”,却在别人手中,绽放出了璀璨夺目的光芒,恍若星辰大海。
战王府内,欢声笑语持续到了深夜。
墨骁珩破例让厨房备了酒,虽不能多饮,也浅酌了几杯。他看着围坐在身边的虞怀瑾、墨云辰、墨云柔和墨玉琳,心中被一种久违的、名为“家”的暖意填得满满的。
“给二哥去信!告诉他,我们都为他高兴!”墨云柔叽叽喳喳地提议。
“对!再把京城里的趣事告诉他,免得他在边关闷得慌。”墨玉琳附和。
虞怀瑾微笑着看着他们,然后对墨骁珩轻声道:“王爷,云锋此战,不仅立了功,更是在告诉所有人,我战王府的风骨,从未堕过。”
墨骁珩重重颔首,目光越过窗棂,望向繁星点点的夜空。
雏鹰已展翅,其声清越,其势峥嵘。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