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散尽,浮华沉淀。
虞怀瑾盛大的生辰庆典终于落下帷幕。府内的宾客已尽数离去,仆从们正在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残局,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酒菜的香气与喜庆的余韵。白日的喧嚣与荣耀,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室静谧。
墨骁珩并未急着歇息,他看向身旁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难掩欣慰笑容的虞怀瑾,伸出手:“陪本王走走。”
虞怀瑾微怔,随即莞尔,将手放入他温暖宽厚的掌心。
他没有带她去惯常散步的花园,而是牵着她,绕过回廊,一路登上了王府中最高的那座观星阁。此处平日少有人来,是府中最接近夜空的地方。
夜风微凉,拂动着两人的衣袂。站在阁楼栏杆边,极目远眺,大半个京城的夜景尽收眼底。
此时已近亥时,万家灯火如同散落人间的星辰,勾勒出京城繁华的轮廓。更远处,隐约可见几条主干道上依旧有零星的车马灯火流动,如同脉脉星河。近处,战王府府邸内,亭台楼阁错落,各处悬挂的喜庆灯笼尚未熄灭,晕染出一片温暖安宁的光晕。校场方向,依稀还能听到负责夜间巡逻的、由旧部带领的护卫队整齐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昭示着这座府邸不容侵犯的武德。
这与几年前那个死气沉沉、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战王府,判若云泥。
墨骁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由他们共同缔造、如今生机勃勃的“江山”。
虞怀瑾站在他身侧,亦沉浸在这片夜景之中。她能看到“柔仪阁”总号方向依旧亮着的、象征着生意兴隆的长明灯;能想象到此刻翰林院中,或许长子云辰仍在灯下奋笔疾书;能感受到远在边关的次子云锋那份建功立业的豪情,正通过家书传递回来;甚至能遥感到已嫁入沈家的小姑玉琳,此刻正享受着属于自己的安稳幸福……
这一切,都始于她当年踏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
“还记得你刚嫁进来的时候吗?”墨骁珩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落在远方。
虞怀瑾轻轻“嗯”了一声,思绪被拉回那段艰难的岁月:“记得。王爷躺在床上,不愿见人。云辰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仇人。府里……穷得快要当掉最后的摆设。”
那时的她,面对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看不到丝毫希望的绝境。
“那时本王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墨骁珩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事,“拖着残躯,守着破败的门庭,直到油尽灯枯。”
虞怀瑾的心微微揪紧,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了他的手。
“是你,”他终于转过头,深邃的目光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牢牢锁住她,“是你把这个烂摊子,一点一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他的话语很慢,却很重,每一个字都敲在虞怀瑾的心上。
“你治好了本王的腿,更治好了本王的心。”
“你把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教成了栋梁之材。”
“你让这个死气沉沉的王府,重新充满了人气和希望。”
“你让墨骁珩这个名字,不再只是‘前战神’的代称,而是‘治家典范’,是‘满门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