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怀瑾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笑意更深:“其实,王爷不知道。那时我站在厅中,看着脚边的碎片,心里也是怕的。”
“怕?”墨骁珩挑眉,有些意外。他印象中的她,从初入府时,就带着一种超乎常人的镇定。
“怕啊。”虞怀瑾坦言,“怕这辈子就要困在这冰冷的王府里,面对一个永远无法靠近的夫君,和一盘散沙般的家。前路茫茫,如何能不怕?”
她顿了顿,望进他深邃的眼眸:“可现在回头看,才发现,那看似绝境的起点,竟是通往幸福的唯一路径。”
若非嫁入战王府,她或许会重复前世扶持谢长卿的老路,或许会嫁入别家,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但绝不会是现在这样,拥有这个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拥有这几个懂事上进的孩子,拥有这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墨骁珩握紧了她的手,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本王很庆幸,那时嫁进来的是你。”
若是换了虞怀姝,或是其他任何女子,或许他早已在绝望中沉沦,这个家也早已分崩离析。是她,用她的坚韧、智慧和温暖,将他从深渊拉回,将这个家重新点亮。
虞怀瑾心中暖流淌过,故意歪头笑道:“哦?王爷如今倒是会说好听话了。当初可是连‘滚’字都说得毫不含糊。”
墨骁珩被她打趣,耳根微热,有些窘迫地别开脸,手下却将她握得更紧:“……陈年旧事,休要再提。”
那副难得一见的赧然模样,逗得虞怀瑾轻笑出声。
笑声融入雨声,温馨满室。
“说起来,”虞怀瑾将注意力放回棋盘,落下一子,转移了话题,免得她家王爷过于窘迫,“云锋前日来信,说又在边境识得了几种新的草药,还绘了图样回来,说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这孩子,心思倒是越来越细了。”
墨骁珩也收敛心神,看着棋局,应道:“嗯,历练使人成长。云辰前日那篇策论,先生也赞其见解独到,格局开阔。还有柔儿,她那‘安国基金’已救助了数百户军眷……”
夫妻二人,就着这绵绵春雨,一边下棋,一边聊着孩子们的近况,语气中满是为人父母的骄傲与欣慰。
棋盘上的厮杀渐渐缓和,变成了默契的切磋。最终,一盘棋下完,竟是和局。
“王爷承让。”虞怀瑾笑道。
“是王妃棋艺精进。”墨骁珩眼底带着柔和。他并非不能赢,只是觉得,与此情此景此人,下一盘和棋,便是最好。
窗外,雨势渐歇,天边透出一抹微光,映亮了湿润的庭院。
墨骁珩看着窗外那抹亮色,又看向身边巧笑嫣然的妻子,忽然觉得,人生圆满,大抵如此。
他曾踏过尸山血海,曾历经绝望黑暗,最终,却被这一场春雨,一盏清茶,一盘和棋,一个她,温柔地渡到了安宁的彼岸。
“怀瑾。”他唤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郑重。
“嗯?”虞怀瑾抬眸看他。
“多谢你。”他望着她,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最朴素的三个字。多谢你来到我身边,多谢你没有放弃,多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虞怀瑾读懂了他眼中深沉的情意。她微微一笑,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王爷,雨停了。”她轻声道。
是啊,雨停了。而那些共同走过的风雨,都已化作记忆里最珍贵的底色,衬托着当下这无比珍贵的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