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话语,也如同无形的风,终于还是吹到了那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谢府如今已彻底败落,门庭冷落。被休弃后勉强被接回、安置在最偏僻院落里的虞怀姝,虽然疯癫之症时好时坏,但偶尔也会有清醒的时刻。
这日,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冰冷的窗沿下,听着两个负责给她送饭、也是监视她的婆子,躲在院门口低声嚼舌根。
“哎,你听说了吗?如今京城里最时兴的话,是‘听王妃的’!”
“可不是嘛!都跟战王殿下学的!殿下如今可是把王妃捧在手心里呢!”
“啧啧,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想想咱们府里这位……当初要是……”
“快别说了!晦气!”
“听王妃的”……
“捧在手心里”……
“同人不同命”……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虞怀姝混沌的脑海里。
她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剧烈的痛苦和清醒的绝望。她想起了自己如今的境地——被休弃,被家族半放弃,疯疯癫癫,苟延残喘。而那个她曾经弃之如敝履的妹妹,却享受着世间女子所能企及的极致尊荣与爱重!
那个男人,那个她曾经避之唯恐不及的“活阎王”,不仅站起来了,还成了所有人眼中情深似海、言听计从的“妻奴”!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抓住自己干枯的头发,用力撕扯,“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我才是该被捧在手心里的那个!我才是王妃!”
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状若疯魔:“‘听我的’!应该‘听我的’!我才是对的!我抢到了最好的!最好的!”
婆子们被她吓了一跳,啐了一口,赶紧锁上门走了,任由她在里面发疯。
虞怀姝瘫倒在地,眼泪混合着灰尘,在她肮脏的脸上冲出沟壑。她终于彻底明白,她抢到的,是世人鄙夷和自身无尽的悔恨;而她丢掉的,是那个男人毫无保留的、轰动整个京城的宠爱与尊崇。
那些风靡京城的“妻奴”语录,每一句,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她的脸上,抽在她那可悲又可怜的命运上。
战王府内,墨骁珩对京城的风向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晚膳时,他习惯性地将一盘虞怀瑾多夹了一筷子的清笋挪到她面前,语气再自然不过:“你喜欢这个,多吃点。”
虞怀瑾看着他,眼中带着盈盈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如今外面可都在传,咱们王爷开口闭口就是‘听王妃的’、‘王妃说的对’呢。”
墨骁珩面不改色,给她盛了一碗汤,语气平淡却笃定:“他们没说错。”
他抬眼,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在这个家里,本就该听你的。你说的,本就都对。”
对他而言,这不是什么“妻奴”语录,这只是他发自内心认可并践行的、最朴素的真理。
虞怀瑾望着他,心中的暖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而那些传遍京城的趣谈与佳话,不过是他们幸福生活,最真实、也最动人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