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你手下那位兄弟,丢得可真不是时候。”
当刀疤脸看清那块腰牌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不……不可能!这……”
他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失言,猛地闭上了嘴,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不可能什么?”
李承乾步步紧逼,语气如同毒蛇缠绕,
“不可能被我们拿到?还是说你主子给你的承诺里,根本不包括让你的家人拿到后半辈子都花不完的安家费,反而会因为他们知道你被抓了,知道这块暴露身份的腰牌落到了孤手里,而被彻底抹掉?”
“闭嘴!”
刀疤脸目眦欲裂,疯狂地挣扎起来,铁链哗啦作响,
“你胡说!”
“孤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
李承乾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
“想想吧,你在这里熬着鞭子,咬紧牙关,你的妻儿老小,或许正被‘自己人’绑上石头,沉进哪片不知名的河底。你效忠的主子,连一块过时的腰牌都舍不得用新的,你觉得他对你的‘忠诚’,又能值几个钱?真的能换来你全族的平安富贵吗?”
李承乾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刀疤脸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猜疑。
那块刻意做旧的腰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方连这种细节都在算计,都在利用,又何曾真正在乎过他这种人的死活?
所谓的富贵许诺,不过是吊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
刀疤脸的心理防线在李承乾洞穿人心的诛心之言下,开始剧烈动摇。
他额头青筋暴跳,汗水混着血水淌下,眼神中的凶悍被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迅速吞噬。
“想想你家乡的老娘!想想你刚会叫爹的儿子!”
李承乾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刀疤脸耳边,
“你在这里多熬一刻,他们就离鬼门关近一步!说出幕后指使,孤可以保他们一条生路!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啊——!”
刀疤脸发出一声崩溃般的嘶吼,彻底瘫软在刑架上,涕泪横流,
“我说……我说!是九爷!是‘九爷’让我们干的!”
“九爷?谁是九爷?”
柳絮立刻追问,语气急促。
“我……我不知道他真名!”
刀疤脸喘着粗气,声音嘶哑而绝望,
“每次……每次接头,都在不同的地方……每次都隔着一道屏风!只听见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石头……听不出年纪……他给钱……给很多钱……让我们盯着码头,盯着打听沉船案的人……特别是外地来的生面孔……他说……说只要事成,就安排我们全家去陇右享福……”
“屏风后的声音……”
李承乾眉头紧锁,
“可有任何特征?身形?习惯?”
刀疤脸拼命回忆:
“他……他几乎不说话……都是旁边一个瘦高个替他传令……就……就是上次在码头,我们失手之后……他亲自在屏风后训斥……很生气……我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抬头的时候……隔着屏风底下的缝隙……看见……看见他腰间挂着一块玉佩……晃了一下……”
“玉佩?什么样子?”
李承乾追问。
“光线暗……看不真切……但……但那玉佩的样子很怪……”
刀疤脸努力描述着,带着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恐惧,
“不是寻常的龙啊凤啊……像……像是一条扭曲的海兽!张牙舞爪的……特别狰狞!那眼睛……好像是……红色的?对!像是嵌了红色的石头!邪性得很!”
扭曲海兽纹!红色兽眼玉佩!
这个描述,让李承乾、李大亮、柳絮同时心头一凛,这种奇特的纹饰,绝非中原常见的样式!
“‘九爷’……扭曲海兽玉佩……”
李承乾低声重复着,眼中寒芒闪烁。这代号,这信物,透着浓浓的神秘与邪异。
“殿下!”
柳絮立刻道,
“属下立刻传令‘鸣笛’,动用所有力量,追查这‘九爷’和这玉佩的来历!”
“同时,”
李承乾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
“通知李君羡用百骑司八百里加急,密奏父皇!详陈河间郡沉船案所有线索及推断,包括李崇义与关陇豪商密会、旧腰牌疑云、九爷身份不明及海兽玉佩特征!请求父皇,即刻密控李崇义!并严查所有近期出入河间郡、带有明显关陇背景之商队及人员!特别是姓张的陇西豪商,及其随从!要快!”
“是!”
柳絮肃然领命。
“还有,”
李承乾看向段志玄,
“志玄叔,加派人手,严密监视河间郡王府所有动向!进出人员,一车一马,都给我盯死了!尤其是世子李崇义!若有异动……”
他眼中寒光一闪,
“准你临机决断,先斩后奏!”
“末将明白!”
段志玄抱拳,杀气腾腾。
一道道命令如同无形的蛛网,迅速而严密地撒向河间郡的每一个角落,也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长安的皇城。
李承乾走出阴森的牢房,黎明前的微光刺破黑暗,洒在他冷峻的面容上。
他望向郡王府所在的城北方向,眼神深邃如渊。
“李崇义,‘九爷’……”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与黑暗中的对手对话,
“不管你是旧日的鬼,还是新生的魔,想用沉船的黑手搅翻大唐的船,也得先问问这船上掌舵的人,答不答应。”
风,似乎更冷了,但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然收紧。
那枚带着邪异海兽纹的玉佩,如同一只从深渊中浮出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这场刚刚进入高潮的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