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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帝王的敲打与太子的“乖觉”(2 / 2)

裴行俭浑身一震,眼中的焦灼和忧虑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荡漾了一下,随即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深沉的思索和惊叹。

他咀嚼着太子的话——“藏锋于鞘,待机之时”!

短短八字,道尽了权力巅峰处最精妙的进退之道!

锋芒不露,并非无力,而是将所有的力量积攒在鞘中,等待那个最致命、也最关键的时刻,再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这是何等的心智!

何等的隐忍!

“殿下圣明!”

裴行俭心悦诚服,深深一躬,之前的忧虑已被一种豁然开朗的叹服取代。

李承乾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他放下药碗,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另一份奏疏,递给裴行俭:

“既如此,便替孤将这份折子,递到御前吧。”

裴行俭恭敬地双手接过。

展开一看,正是太子李承乾亲笔所书,墨迹淋漓,言辞恳切恭谦至极:

「儿臣承乾,伏惟叩首:惊闻皇祖龙舆受惊,魂悸魄动,五内如焚!儿臣身为嫡长,侍奉君父本分有亏,未能亲随左右以卫周全,思之愧悚无极!今皇祖圣躬受扰,儿臣痛彻心肺,日夜难安!东宫卫率,本为翊卫宫禁、拱护君父之爪牙,然儿臣近感体虚神惫,深恐德薄,无力周全统御,恐致疏漏,反增君父烦忧。故斗胆泣血恳请父皇天恩,收回东宫左右卫率之调兵符信,暂由北衙禁军代管。儿臣当闭门思过,潜心修德,唯求皇祖圣体早日康宁,父皇勿再为儿臣忧虑分神。另,皇祖受此惊吓,儿臣思之寝食难安。窃以为太安宫虽固,然经此一事,守卫更需万全。儿臣愚见,恳请父皇增派精锐心腹宿卫,尤需甄选忠勇绝伦、心思缜密之百战老卒,或陛下亲信之武宦官统领,日夜轮值,以防宵小再生妄念!儿臣赤诚,天地可鉴!伏乞父皇圣裁」

奏疏中,李承乾将姿态放得极低:

先痛陈未能护卫祖父之过,深感愧疚;再以“体虚神惫”、“德薄恐致疏漏”为由,主动上交东宫左右卫率最核心的调兵权!

最后,更是以一片“孝心”,恳请父皇加强太上皇太安宫的防卫,甚至特意点出可用“陛下亲信之武宦官统领”!

这不仅是在交权,更是在主动将东宫一部分防卫力量的控制权,也间接交到了皇帝手中!

同时,强化太安宫守卫,既表孝心,又将太上皇置于皇帝更严密的监控之下,彻底消除皇帝对太上皇安全的疑虑或者说对有人借太上皇生事的可能性的担忧。

一举数得,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处处彰显孝心和“安分”。

裴行俭看着奏疏,心中对太子的城府与决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一手以退为进,将自己置于绝对安全的阴影之中,不仅化解了潜在危机,更深谙帝王心术!

他郑重收起奏疏:

“殿下放心,臣即刻亲往呈送陛下!”

甘露殿御书房。

午后阳光斜斜照入,空气中浮动着细微的尘埃。

李世民正伏案批阅奏章,朱笔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

御案一角,静静躺着那份墨迹未干的太子奏疏。

御书房内并非只有皇帝一人。

一个略显富态、面容俊朗白皙的少年正安静地坐在御案右下首不远处的一张矮几后。

他面前也摊开着几本书册,但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御座上的父皇,带着孺慕和一丝恰到好处的天真。

正是越王李泰。

他被特许在御书房“侍读”,这份荣宠,在东宫太子“闭门思过”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引人遐思。

李世民批完一份奏折,放下朱笔,端起一旁的参茶呷了一口,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案头李承乾的那份奏疏。

他的眼神深邃难测,看不出满意,也看不出不满。

侍立一旁的内侍监总管王德觑着时机,低声禀道:

“陛下,东宫裴行俭方才在外候旨,呈上了太子殿下的请罪奏疏后,已恭谨退下了。”

李世民“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奏疏上,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奏疏的边缘。

书房内一片安静,只有自鸣钟齿轮转动的轻微滴答声。

一旁的李泰似乎被这安静弄得有些不安,他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抬起那张带着少年人圆润的脸庞,看向李世民,眼神清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懵懂和困惑:

“父皇,”

他的声音清朗,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

“儿臣方才看书看得有些走神,忽然想起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世民抬起眼皮,看向自己这个聪慧又深得己心的四子,眼神温和了些许:

“哦?青雀(李泰小名)想问什么?但说无妨。”

李泰挠了挠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神依旧纯净:

“儿臣就是、就是有些想不通。大哥他平日最是敬重皇祖父的呀。”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李世民的脸色,似乎在斟酌词句,

“这次皇祖父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听说那箭就差那么一点就射中皇祖父。大哥他身为太子,又是皇祖父的长孙,事前难道就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察觉吗?还是说大哥他是不是有些太不小心了?”

他的话语天真烂漫,语气也满是困惑不解,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关心祖父、同时又对兄长有所不解的弟弟。

每一个字都像是无心之言,轻松随意地从舌尖滑出。

然而,那话语的内容,却如同淬毒的细针,精准无比地刺向李承乾奏疏所努力撇清的“意外”和“疏忽”!

“不小心”?

一个“不小心”,轻飘飘三个字,便将太子置于“失察”甚至“无能”的位置!

在太上皇遇刺、皇帝震怒、疑云密布的敏感关头,这三个字的份量,足以将太子那份主动交权、恳切请罪的奏疏,彻底扭曲成一种事后的心虚掩饰!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李世民捻动奏疏的手指,猛地停顿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

脸上那点温和之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恢复了帝王惯有的深沉莫测。

他没有看李泰,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份太子的奏疏上,眼神如同古井深潭,幽暗得望不见底。

李泰问完,仿佛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不妥,立刻低下头,有些不安地摆弄着书本的页角,像一个说错话的孩子,讷讷地补充道:

“儿臣、儿臣就是太担心皇祖父了。胡乱说的,父皇您别生气。”

那姿态,无辜极了。

李世民依旧沉默着。

片刻后,他才缓缓地、重新捻动起那份奏疏的边缘,发出极其细微的纸张摩擦声。

他的目光依旧深邃难测,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海面。

李世民没有看李泰,只是端起参茶,又呷了一口。

“皇祖父吉人天相,自有神明庇佑。”

他的声音平淡无奇,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不出丝毫对李承乾“不小心”的评判,也没有半分对李泰“童言无忌”的安抚或斥责。

然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一丝冰冷锐利的光芒,如同暗夜中陡然闪现的寒星,稍纵即逝。

他握着茶杯的手指,指节微微收紧了一瞬。

他将那份太子的奏疏,轻轻推到御案的一角,与堆积如山的其它奏章混在了一起。

御书房内,再次只剩下自鸣钟那单调冰冷的滴答声。

李泰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书本,仿佛刚才那“天真”的一问从未发生。

唯有皇帝御案上,那支饱蘸了朱砂的御笔,笔尖凝聚的一滴浓重如血的鲜红墨汁,仿佛不堪重负,“嗒”地一声,轻轻地、沉沉地滴落在摊开的、一份关于北疆军屯的普通奏折空白处,迅速晕染开一片刺目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