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过处,碗口粗的灌木齐根而断,坚硬的岩石被劈得火星四溅,碎石乱飞!
硬生生被他用蛮力和刀锋,劈开了一条近身通道!
那靛蓝衣刺客崔九郎在射出致命一箭后,看都未看结果,但是老宦官挡箭的瞬间他必定已经看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显然早有撤退计划。
他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和混乱的场面遁入山林。
然而,薛仁贵这劈山断石的一刀,不仅开出了路,那狂暴的声势和飞溅的碎石,也极大地干扰了刺客的退路!
更致命的是,裴行俭之前埋伏在附近、被两名暴起“仆役”缠住的东宫精锐,此刻终于摆脱了纠缠!
其中一名身手最为矫健的暗桩,如同猎豹般从侧翼的阴影中扑出,手中一柄细长的分水刺,带着阴毒的寒光,直刺刺客的肋下!
靛蓝衣刺客崔九郎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凝重。
他身形诡异地一扭,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但左臂衣袖被分水刺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他反手一记肘击,力道沉猛,将那名暗桩逼退数步。
但就是这片刻的迟滞——
“贼子纳命来!”
薛仁贵已如同魔神般策马冲到了近前!
巨大的乌骓马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铁蹄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向刺客的头颅!
同时,那柄沾满碎石木屑的陌刀,带着开山裂海之势,斜劈而下,封死了刺客所有闪避的空间!
靛蓝衣刺客崔九郎瞳孔骤缩!
面对薛仁贵这含怒而来的、沙场万人敌的全力一击,他根本不敢硬接!
他猛地一个懒驴打滚,狼狈无比地向旁边翻滚,险险躲过了马蹄和刀锋的核心范围,但凌厉的刀风还是扫中了他的后背,特制的劲装瞬间撕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闷哼一声,动作却更快,借着翻滚之势,如同毒蛇般窜入旁边一处更深的石缝阴影中,身影一晃,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搜!给老子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揪出来!”
薛仁贵勒住战马,看着石缝,须发戟张,暴怒如雷!
他知道对方必然精通隐匿和遁术,但绝不会放弃追击。
死寂与风暴的中心
鹰愁涧内,时间仿佛再次停滞。
惊马的嘶鸣和狂暴已经平息——无论是冲向核心的驮马,还是太子车驾的头马,都已被控制或格杀。
受伤的人和马发出压抑的呻吟。
飞扬的尘土缓缓落下,露出满地狼藉:翻倒的车辆、散落的杂物、斑驳的血迹、以及惊魂未定的人群。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两处:
一处是太上皇的安车。
车帘被鲜血染红大半,老宦官永寿的身体软软地半挂在车窗上,胸口的箭羽触目惊心。
车内一片死寂,太上皇李渊是生是死?
无人知晓。
另一处是太子李承乾的车驾。
车厢严重破损变形,歪斜在路旁,车窗破碎,里面毫无声息。
太子殿下还活着吗?
羽林军已经迅速控制了核心区域,刀出鞘,弓上弦,如临大敌地将皇帝、太上皇车驾和太子车驾团团护卫起来,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李世民端坐在照夜玉狮马上,金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冰冷。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翻滚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和冰冷彻骨的杀意!
他亲眼目睹了箭矢射向自己的父亲,目睹了长子的车驾几乎倾覆!
帝王的雷霆之怒,已在酝酿!
李世民对着赶到身边护驾的李君羡,眼神冰冷:
“查!给朕挖地三尺!朕倒要看看,是谁的爪子伸得这么长,连太上皇都敢动!”
李君羡低头领命,心中雪亮:这场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裴行俭已经飞身下马,冲到了李承乾破损的车厢旁。
“殿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车厢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接着是李承乾沙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
“孤无碍!裴卿,速去查看太上皇!封锁鹰愁涧!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所有随行人员,原地待命,擅动者,格杀勿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和彻骨的寒意,穿透了混乱后的死寂。
裴行俭心头一凛:
“遵命!”
他深深看了一眼车厢,确定太子暂时无性命之忧,立刻转身,一边奔向太上皇安车,一边厉声下达命令:
“东宫所属!封锁涧口!羽林军!清查所有人员!凡有可疑伤痕、或与方才混乱区域人员有接触者,即刻拿下!反抗者,杀!”
一道道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链,瞬间勒紧了整个鹰愁涧。
短暂的死寂被更加肃杀的气氛取代。
薛仁贵带着几名东宫精锐,如同暴怒的雄狮,正在那片石缝区域疯狂搜索,刀劈斧凿之声不绝于耳。
李承乾靠在冰冷变形的车厢壁上,感受着身体的剧痛和额角的黏腻。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眼神透过破碎的车窗,看向太上皇那辆染血的安车,又看向远处阴沉着脸的父皇,最后,目光扫过那些噤若寒蝉、眼神闪烁的随行勋贵和世家子弟,尤其是山东博陵崔氏的方向。
目标是谁?
刺杀太上皇,动摇国本,嫁祸于他!
惊扰太子车驾,制造混乱,欲置他于死地!
这已不是简单的报复或刺杀,这是一场针对大唐储君、乃至整个帝国中枢的、阴狠毒辣的政治谋杀!
是有人要彻底搅乱这大唐的天!
山东?
陇右?
亦或是隐藏在更深处的、觊觎着那把龙椅的影子?
“呵!”
李承乾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血腥味的冷笑,眼中燃烧着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无论目标是谁,无论幕后黑手是谁。
这一箭,这一撞,都已彻底撕破了所有的伪装。
骊山猎场的风,带着血腥味,预示着帝国即将到来的、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而这场风暴的中心,正是他,太子李承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