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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玉璧秘信与消失的‘绿毛’(2 / 2)

薛仁贵忽然顿住,脸上愤怒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和懊恼,他狠狠一拍自己脑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置信和后怕:

“该死!刚才太乱!殿下雷霆震怒,俺也气昏头了!现在才想起来,俺带人去柴房提审那小子的时候,人没了!”

“没了?!”

裴行俭猛地站起身,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看守呢?!”

“两个看守的弟兄,被人从后面敲晕了!”

薛仁贵脸色难看至极,羞愧又愤怒,

“柴房门锁完好,窗户被撬开了!那孙子跑了!像鬼一样没了影!俺已经下令封锁东宫所有门户,全宫搜查!可”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殿下说怕是晚了!那小子要么是被人灭了口,要么就是里应外合,早就溜了!”

核心项目被毁!

唯一的直接责任人,在严密看守下诡异消失!

这绝不是意外!

这是一次精准、狠毒、里应外合的内部破坏!

裴行俭只觉得一股冰冷的怒意和惊悸同时席卷全身!

他低头,目光死死锁定在丝绸上那写着“春猎”、“惊马”、“太上皇”的残破密信上,又联想到刚刚发生的“实验室”惨案,这两条看似毫不相干的线,此刻却如同两道狰狞的闪电,在他脑海中狠狠劈在了一起!

侯君集的残余势力?

陇右集团的垂死挣扎?

山东那边刚刚投靠就迫不及待的异动?

还是那支在漠北出现的、身份成谜的中原骑兵背后的人?

“走!”

裴行俭一把抓起那张残破的纸条,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

“立刻去见殿下!”

显德殿内,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殿中央,一片狼藉尚未完全清理干净。

空气中隐隐残留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腐败菌丝和被强行掩埋的泥土湿润气味。

几个内侍正小心翼翼地将破碎的琉璃片和被污染的泥土装入木箱,动作战战兢兢,仿佛在收拾什么极其危险的秽物。

李承乾背对着殿门,负手而立,站在窗前。

窗外是明媚的初夏景致,但他的背影却如同一座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紧绷而僵硬。

他身上那件玄色常服的后背,已经被汗水微微浸透,紧贴在脊梁骨上,勾勒出锐利的线条。

没有咆哮,没有摔砸,但那种无声的狂暴与冰冷,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胆寒。

“殿下!守约带到!”

薛仁贵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李承乾缓缓转过身。

那张平日俊朗温润的面容,此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

脸色是骇人的铁青,唇线抿得死死的,几乎成了一道锋利的直线。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不再是平日的清亮深邃,而是布满了蛛网般的猩红血丝!

眼神锐利得如同两柄刚刚淬火出鞘的绝世凶刃,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一种被至深背叛后的冰冷审视!

那目光扫过薛仁贵,最后死死钉在裴行俭身上。

裴行俭没有丝毫犹豫,快步上前,双手将那张摊平在素白丝绸上的残破纸片,高高捧起:

“殿下!玉璧夹层之物在此!请殿下过目!”

李承乾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纸片上,那上面残缺的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瞳孔!

春猎!

惊马!

旧部!

太上皇!

每一个词,都像一根冰冷的毒针,刺向他心底最深的戒备!

尤其是在“实验室”刚刚被毁、内鬼潜逃的此刻!

他没有立刻去接那张纸,而是缓缓抬起眼,那布满血丝、如同受伤猛兽般的眸子,死死盯住裴行俭的眼睛,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来的冰渣:

“守约你说,这‘实验室’是冲着孤那点救命的绿毛玩意儿来的,还是”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陡然变得更加尖锐、更加冰冷,带着一种洞悉阴谋的森然:

“冲着孤这条命来的?!”

裴行俭迎着那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但他脊梁挺得笔直,声音清晰而冷静:

“殿下,玉璧密信指向春猎,其意恶毒,恐欲制造惊天之变。‘实验室’破坏,时机精准,手法干脆,显系潜伏之深钉所为。两者看似独立,显然”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

“时机太过巧合!目标皆指殿下要害!臣以为,绝非孤立!此为连环!‘绿毛’之毁,意在斩断殿下未来一臂!春猎之谋,恐欲直取中宫!”

“斩断未来一臂,直取中宫?”

李承乾喃喃重复着,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极其冰冷、极其残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滔天的怒焰和森寒的杀机!

他猛地一掌重重拍在身旁的紫檀木案几上!

“嘭!!!”

一声巨响!

坚硬的紫檀木案面,竟硬生生被他拍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好!好得很!”

李承乾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刮过空旷的大殿,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先是侯君集,再是玉璧藏毒,现在,连孤这深宫里救命的营生,还有那该死的钉子!”

他目光如同利刃般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每一个人,最后停留在薛仁贵和裴行俭身上,那眼神中的暴怒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更加可怕、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静:

“这东宫,都快成筛子了!”

他一把抓过裴行俭手中那张残破的纸条,目光死死钉在那几个预示不祥的词组上:

“春猎-惊马-旧部-太上皇?”

“黄鼠狼的‘礼’,是催命符,这隐藏的钉子,是想让孤人财两空,万劫不复啊!”

李承乾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血丝如同燃烧的火焰,声音却冷得掉渣:

“薛仁贵!”

“臣在!”

薛仁贵虎躯一震,单膝砸地,声如洪钟。

“东宫内外,给孤掘地三尺!彻查所有人员!尤其是与‘绿毛’有过接触、可能有旧怨或有利益往来者!敢有丝毫可疑,先拿下再审!宁可错拿,绝不错放!孤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只耗子藏在洞里!”

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遵令!”

薛仁贵眼中凶光毕露,豁然起身,如同出闸猛虎,大步流星冲了出去,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战鼓擂响。

“裴行俭!”

“臣在!”

裴行俭肃然躬身。

李承乾的目光如同深渊,紧紧锁住他:

“这张破纸上的鬼画符,给孤一个字一个字地嚼碎了!查!查‘旧部’可能指谁!查太上皇那边最近一切异常!查任何可能与‘春猎’、‘惊马’扯上关系的人、事、物!陇右残余?山东新附?还是更深的魑魅魍魉?孤给你临机专断之权,东宫密档随你调阅!人手随你支派!务必在春猎之前”

他声音陡然转寒,一字一顿:

“给孤把这背后的毒蛇,揪出来!”

“臣,领旨!”

裴行俭深深一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知道,一场看不见硝烟、却更加凶险的战争,已然在东宫之内,在春猎的阴影下,悍然打响!

李承乾重新转过身,望向窗外。

阳光明媚,绿意盎然,一派盛世景象。

但他眼中,只看到那残缺密信上滴血的文字,只闻到那被污染的实验室里腐败的气息。

暗箭已露锋芒,毒蛇潜于穴中。

春猎,不再是一场游宴。

那将是他与幕后黑手决胜的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