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般闲适自在的日子正合他心意,何苦要去那苦寒边塞受风沙之苦?
“老将军厚爱,学生感激不尽。”
他深深一揖,言辞恳切,“只是学生终究是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于军旅征战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若贸然从军,只怕非但不能为将军分忧,反倒误了军国大事。”
他抬眼看向老将军,语气愈发诚恳:“且先父临终前,唯愿学生能够科举入仕,光耀门楣。这遗命在身,实在不敢有违……”
老将军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答复不甚满意,但听到“先父遗命”四字,神色终究缓和几分,叹道:“也罢,读书入仕自是正途。
不过你既有这般才情胸怀,他日若为官,定要记得边关将士之苦,莫要学朝堂上那些文官,终日对我等武夫横加指摘……”
“学生谨记。”江锦辞连忙躬身应下,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好了,既然醒了,就随我用早饭吧。”
老将军转身朝外走去:“吃完我让人送你回王守那儿。
那小子昨夜派人来问了三次,生怕我把你生吞活剥了似的!”
江锦辞跟着老将军走出房间,穿过演武场时,但见晨曦中数十亲兵正在操练,刀光剑影,呼喝震天。
不少将士认出他来,纷纷投来好奇与敬佩的目光,更有胆大的直接喊道:
“江解元!何时再写首好诗给弟兄们助威?”
“就是!听了您那诗,俺觉得浑身是劲!”
江锦辞只能尴尬地笑笑,拱手回礼,自是心知,经此一夜,“江锦辞”这三个字,怕是在京城军中也有了不小的名声。
早膳颇为丰盛,席间老将军又与他畅谈边塞风物、用兵之道。
江锦辞只能硬装出个半懂不懂,说出些常识性错误以及一些刁钻的角度来谨慎应答。
饶是如此,已让老将军频频点头,目露赞赏。
饭后,老将军果然派了亲兵备车送他。
临行前,老将军郑重地递过一个令牌:“拿着,日后在京城若有人为难你,亮出此牌,自有人给你行个方便,若是遇到难事亦可到我府上找我!”
江锦辞自然不会推辞,当即就收下。
老将军为人豪爽,自己自然不能扭捏。
而且这既是护身符,也是一道无形的羁绊。
马车驶出将军府,穿行在清晨的京城街道上。
江锦辞靠在车壁上,细细思量。镇国老将军的青睐是福非祸,有这位军方泰斗与王守的庇护,至少能挡去不少不必要的叨扰。
至于那位深居宫中的天子,在阅过诗作后,结合自己解元的身份,定然已在御前挂了名。
他唇角微扬,若所料不差今岁会试,大晟皇帝必会格外留意他的答卷。
只可惜,任谁也不会想到,他根本无意踏入考场。
待到会试之时,染个风寒或是扭伤了脚踝,错过考期倒也顺理成章……
马车在王守府门前缓缓停稳。
早已候在门前的王府管家见他下车,一面遣人速去通传,一面快步上前躬身相迎,引着他往花厅行去。
不过片刻,王守便疾步赶到花厅,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见他安然无恙,这才长舒一口气:
“锦辞啊锦辞,你可算平安回来了!昨日那般场面,真是……吓煞为兄了!”
望着王守那关切中犹带余悸的神情,江锦辞心头一暖,歉然道:“累王兄挂心了,实在是小弟的不是。”
“没事便好,回来便好!我真担心那老匹夫昨夜就给你打包送到军营里去。”
王守拉着他往厅内走去,随即压低声音:“你是不知,从昨夜至今,府上已来了三拨打听你消息的人!翰林院、国子监倒也罢了,连……后宫都遣了人来。”
“后宫?”
江锦辞脚步蓦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