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微弱却清晰的“a”音，如同在沉寂已久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涟漪层层扩散，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和动力。它证明了苏言的声带并非完全坏死，神经通路有重新连接的可能。这个小小的成功，极大地鼓舞了苏言和沈屿，也让康复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
林老师调整了训练方案，在巩固元音发声的同时，开始尝试更复杂的音节和简单的词汇。过程依旧缓慢而艰难，每一次进步都凝聚着巨大的努力和耐心。
苏言的声音非常微弱，音调不稳，时常夹杂着气音和嘶哑，听起来有些怪异。起初，他很不习惯，每次发声后都会下意识地皱眉，甚至有些羞赧，尤其是在沈屿面前。他习惯了无声的世界，这突如其来的、不受控制的声响，让他感到陌生和一丝不安。
沈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这种情绪。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用更多的耐心和鼓励来安抚他。每当苏言发出一个声音，无论多么不完美，沈屿都会立刻给予最积极的反馈。
“很好！这个‘o’的音比昨天稳多了！”
“对，就是这样，慢慢来，不着急。”
“言言，你听，这个‘i’的音色清亮了一些。”
他的赞美总是具体而真诚，目光中充满了欣赏和骄傲，仿佛苏言发出的不是怪异的声响，而是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他甚至会用手机录下苏言练习的声音片段，放给他听，帮助他建立对自己声音的熟悉感和接纳度。
“听，言言，这是你的声音。”沈屿播放着录音，语气温柔，“它在一点点变好，变强。这是你努力的结果，很了不起。”
在沈屿无条件的接纳和鼓励下，苏言渐渐放下了心理包袱，不再为自己的声音感到难为情。他开始更主动、更放松地投入训练，甚至会在练习间隙，尝试用微弱的气音和沈屿进行简单的“对话”。
比如，沈屿问他：“渴不渴？”他会努力发出一个“渴”的音节，虽然模糊，但意思明确。
沈屿便会笑着去给他倒水，然后奖励似的亲亲他的额头：“真棒。”
这种互动，让枯燥的训练充满了温情和乐趣。公寓里不再只有林老师指导的声音，更多了苏言尝试发声的咿呀声和沈屿低沉的鼓励声、轻笑声，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沈屿的陪伴是全方位的。他不仅参与训练，更在生活细节上极致呵护。苏言的喉咙需要大量温水滋润，沈屿便时刻记得提醒他喝水，水温总是调试得恰到好处。为了保护他脆弱的声带，家里的饮食始终以温和、软烂为主，沈屿甚至跟着厨师学做了几道润喉的羹汤。
有时深夜，苏言会因为喉咙干燥或不适而醒来，沈屿总是第一时间察觉，起身为他端水，用棉签湿润他的嘴唇，轻声安抚，直到他再次安然入睡。
这种细致入微的关怀，如同春雨般无声地滋养着苏言的身心。他不仅声带在恢复，整个人也变得更加开朗和自信。他开始期待每一天的训练，期待听到自己声音一点点变得清晰，更期待看到沈屿因为他微小进步而露出的、比阳光还温暖的笑容。
转折点发生在一个宁静的傍晚。康复训练结束后，林老师已经离开。苏言和沈屿并肩坐在落地窗前的软垫上，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如同洒落的星辰。
苏言靠在沈屿的肩膀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令人安心的体温。经过一天的练习，他的喉咙有些疲惫，但心情却异常平和。他看着窗外最亮的那栋大厦，那是沈屿公司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