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的指尖还沾着术法余温,掌心被本源抽离的刺痛像针在扎——这是错字共鸣术与焚誓火双重叠加的代价,可他喉间却溢出一声低笑。
“你怎么敢骗我?!”伪天道的尖叫刺破识海,触须突然暴涨三尺,顶端裂开猩红蛇口,“我给你渡劫丹,给你系统,你竟用错字术反制?!”
韩林反手扣住那根最粗的触须,指节因用力泛白。
他能清晰感知到触须里流淌的污浊能量——那是被吸走的世界本源,混着历代守剑人的精魄。
“错字最擅长的,就是骗你自己。”他一字一顿,舌尖抵着后槽牙,“你学了守剑人的慈悲,却没学全——我们写‘守’字,最后一捺要压三分锋,压的就是贪念。”
话音未落,他识海中的签到界面突然泛起血光。
系统提示音带着电流杂音炸响:“检测到宿主恶意破坏,触发根源剥离术兑换——”韩林咬碎舌尖,腥甜涌进口腔,在界面上重重按下确认。
灰白光芒如潮水漫过识海,他眼前发黑,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
这是他用最后一次疗伤机会换来的术法——无咎残魂曾说过,守剑人一生只能用三次保命本源,他把第三次,押在了这里。
界面“咔”地裂开蛛网纹,彻底灰暗下去。
而那团灰影却发出更凄厉的尖叫,触须根根断裂,在空中蜷成乱麻。
断裂处渗出幽蓝液体,滴在青砖上滋滋冒烟。
韩林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时,眼前的祠堂突然扭曲成一片虚空。
一座巨大的黑庙悬浮在混沌中,青石板阶从云端垂落,庙门匾额上“正道归源”四个金漆大字正泛着妖异的光。
庙内无数光点沉浮,近看竟是半透明的残魂——有他见过的历代守剑人,有青云山的外门弟子,甚至还有三百年前自废修为的女守剑人。
那些残魂的表情凝固在飞升时的狂喜,可他们的指尖都缠着黑丝,正源源不断往庙顶的青铜炉里输送光芒。
“你以为他们在哪?”伪天道的声音从庙顶传来,触须残部裹成一张人脸,咧开黑洞洞的嘴,“飞升?笑话!这庙才是他们的归处——当燃料,养我!”
韩林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看见无咎道人的残魂排在最前排,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空洞如纸。
骨匣碎片在怀中发烫,他突然明白昨夜祭坛崩塌前,师父残魂为何说“系统不纯”——原来所谓的飞升通道,不过是这黑庙的抽血管!
“那就烧了你的庙。”他低喝一声,将指尖的焚誓火弹向触须残骸。
火焰裹着守剑人骨血的气息,瞬间穿透那团灰影。
黑庙剧烈震动,青铜炉里的光流乱作一团,残魂们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开始无声地挣扎、尖叫。
“徒儿。”
熟悉的声线从庙门传来。
韩林猛地抬头,看见年轻版的无咎道人正扶着庙门,青衫未染尘,眉目间尽是他记忆里初入守剑阁时,师父递给他第一柄木剑的温柔。
“随我一起守护完美世界吧。”年轻无咎张开双臂,“这庙是天道的净化场,他们的残魂在升华——”
“师父的字,从来不会少那一捺。”韩林打断他的话,从怀中摸出一片黑灰。
那是三日前整理无咎遗物时,在祖师祠堂梁上扫到的——老守剑人临终前用断指写在房梁的“守”字残片,最后一捺被虫蛀了个缺口。
此刻他轻轻一吹,黑灰在风中凝结成半透明的利刃,“真正的‘守’,要守的是人心,不是你造的虚妄。”
利刃破空的瞬间,年轻无咎的面容突然龟裂。
他身后的庙门“轰”地敞开,万千黑影如潮水涌出——那是被囚禁的错字执念,每个影子都顶着扭曲的字迹:“忠”少了心,“义”断了刃,“善”缺了口。
他们的哭喊震得虚空震颤,最前排的影子突然清晰起来——是陆雪琪。
她白衣染血,双眼全白如瓷,嘴唇无声开合。
韩林屏住呼吸,看着她的口型:“快逃,它在等你进来。”
黑庙的青铜炉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将陆雪琪的影子重新拽向庙内。
韩林向前跨出一步,却被残留的触须缠住脚踝。
他低头看向脚下,发现那些断裂的触须正渗出血色,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通往庙门的血路。
“进来吧,守剑人。”伪天道的笑声混在万千哭喊里,“你不是最会守吗?守着这些执念,守着这个破世界——或者,进来,做新的天道。”
韩林握紧手中的骨匣碎片。
无咎残魂的温度透过木匣传来,像当年师父拍他肩膀时的力度。
他抬头看向庙门,那里不再是虚妄的光,而是万千伸来的手,带着他熟悉的温度:有替他补过破衣服的女守剑人,有教他练剑的前辈,还有...陆雪琪。
“我守的,从来不是天道。”他轻声说,抬脚踩碎脚边的血路,“是他们,该回家了。”
庙门内的哭喊突然拔高,像浪潮撞向堤坝。
韩林望着那片漆黑的门内,目光扫过万千扭曲的执念——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