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还凝着未散的血契印，锁链上缠着的淡金色光丝，分明是他以命为引的精血。
韩林喉间发紧——当日正魔大战后，张小凡为救被四灵血阵反噬的他，曾说过下次换我撑着，此刻竟真用最狠的法子，把自己的神魂钉进时间长河。
笨蛋！韩林骂人的声音发颤。
他能清晰感知到张小凡神魂的裂痕，像被利剑划开的琉璃盏，随时会碎成星屑。
可锁链的能量却顺着这裂痕涌进他识海，在柳烟的护魂火与陆雪琪的剑气之间，织成一张金色的网。
稳住...你的记忆被篡改了。张小凡的声音带着回音，显然是跨越时空传来的，幻象里的战场...是那东西用时间碎片捏的。
我用锁链缠住你的神魂，你试着...逆推回去。
韩林瞳孔骤缩。
他想起方才幻象里眼底的空洞——原来那不是复制，是时间长河里被截取的虚假记忆！
他深吸一口气，运转九霄签印系统，舌尖咬破渗出血珠。
系统界面在识海浮现时，竟比往日多了道暗金纹路——是柳烟用命塔本源燃烧时，无意中为他解锁的权限。
系统，定位记忆源头。他在心里低喝。
剧痛如浪潮席卷。
韩林的识海裂开缝隙，露出层层叠叠的时间碎片：有洪荒时期他握着黑剑，剑尖挑着的确实是破碎的世界之心；有天道降下雷霆时，他被轰入诛仙世界的刹那；有蚊道人在星空中撕开裂缝，贪婪吸取诛仙本源的画面——而所有画面的最上方，悬浮着片漆黑的虚空。
那里站着个身披黑袍的存在。
他没有具体面容，却能让人清晰感知到视线——那视线扫过诛仙世界时，像在看只被拔了牙的兽。
那是...韩林的声音发涩。
陆雪琪的手不知何时覆上他后背，将青萍剑残魂的力量渡进他体内，是更高维度的观测者？
比观测者更危险。张小凡的神魂突然剧烈震颤，锁链上的金丝断了三根，韩林，快！
我撑不住了...
韩林咬牙，系统权限全开。
识海里的时间碎片开始倒转，最终定格在洪荒战场的某一刻：黑剑剑灵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当锁链齐鸣，你会看到真正的敌人——他用秩序为笼，用命运为锁，要把所有世界变成...他的容器。
容器？韩林喃喃重复。
回应他的是空气里突然炸开的轰鸣。
终焉世界的最后一片碎片坠地时，秩序化身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一次，它不再是虚影，而是凝出了实体——那是具与韩林一模一样的躯体，眉眼间却带着病态的温柔，嘴角勾起的弧度像在看件心仪的玩具。
欢迎回来，我亲爱的。它开口，声音与韩林如出一辙，你看，我连躯壳都为你备好了。
毕竟...没有比守界人更适合承载我意志的容器了。
韩林后退半步，后背抵上陆雪琪染血的衣襟。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透过衣物传来，却压不住心底升起的寒意——这具躯壳的每寸肌理都与他相同，甚至连心口那道焦痕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更可怕的是，他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仿佛对面站着的，是另一个被彻底掌控的。
你是谁？他攥紧拳头，黑剑的嗡鸣从识海深处响起。
我是秩序，是命运，是所有世界运转的规则。那躯体歪头，指尖划过韩林的脸颊，触感与他自己的皮肤无异，或者说...我是你本该成为的样子。
当你在洪荒试图修复小世界时，就该明白——有些裂痕，是天道都不许存在的。
所以我让蚊道人封了你的飞升路，让你困在诛仙；我篡改你的记忆，让你以为自己只是个守剑人。
直到今天...
它的手指突然掐住韩林后颈，力量大得几乎要捏碎骨骼：直到你终于触到了真相的边缘。
现在，跟我回去。
终焉世界的崩解声达到顶峰。
陆雪琪挥剑劈向那躯体，却像砍在空气里；张小凡的神魂彻底碎裂，最后一缕金丝缠上韩林手腕；柳烟的护魂火燃尽前，在他识海烙下最后一道光痕。
韩林望着头顶彻底崩塌的黑暗，望着对面与自己同一张脸的存在，突然笑了。
他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黑剑的力量从识海喷薄而出——这一次，他不会再任人篡改记忆，不会再当谁的容器。
要走，也是我带你走。他低声说。
下一刻，终焉世界彻底崩毁。
两道身影坠入无尽的黑暗，耳边是命运长河的呼啸。
韩林在坠落中看见，那躯体眼底闪过刹那的慌乱——原来它也没想到，这具，竟会反抗。
黑暗深处，有粼粼波光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