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味涌进口腔。
他调动全身本源注入碑中，九霄签印在胸口发出刺目的光，与碑上符文交相辉映。
这一刻，他听见系统破碎的声音，看见柳烟震惊的脸，看见陆雪琪挥剑的动作突然顿住——
终焉碑上的符文全部亮了起来。
而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张小凡怀中的碑片正渗出点点金芒。
那些光像种子般扎进黑雾里，将裂隙的倒影撕开细小的缺口。
黑雾如退潮的海水般簌簌剥落，张小凡膝盖一软跪在青石板上。
他单手撑地剧烈咳嗽，另一只手仍死死攥着渗血的碑片——刚才那股吞噬灵力的力量虽被金芒击溃，却在他经脉里留下道极淡的暗痕。
小凡！陆雪琪的身影掠过，天琊剑鞘垫在他后腰。
少年抬头时，正撞进她满是关切的眼，喉间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他垂眸看向掌心，暗痕正随着呼吸起伏，那气息冷得像浸过九幽寒潭，偏又带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不是青云道法，不是鬼王宗魔功，甚至不像洪荒古修遗留的残韵。
可还撑得住？柳烟扶着命塔残片踉跄过来，银纹里的黑丝已褪至边缘，却仍在她腕间勒出红痕。
张小凡忽然想起她刚才为护自己强行催命塔本源的模样，喉头一哽，将暗痕往袖中缩了缩：无碍的，就是些灵力反噬。他冲两人扯出个笑，目光却悄悄扫向仍抵着终焉碑的韩林——那道背影绷得像根弦，道袍被山风掀起，露出腰间那截染血的束带。
此刻韩林正闭着眼。
掌心与碑面接触的地方，刺痛已蔓延至整条手臂，却远不及识海里翻涌的惊涛。
系统破碎前最后一道提示还在回响：检测到命运锚点偏移，建议立即撤离。可他不能撤——刚才涌入的记忆里，历代守剑人最后都死在这碑前，他们的魂魄被封印撕成碎片，却仍用残念在碑上刻下一行小字：当裂隙现真容，以命为引，见己非己。
必须破封。他咬着牙，指节因用力泛白。
初代守剑人的剑意自丹田升起，那是无咎师伯临终前渡给他的、比系统更古老的力量。
青金色剑光从指尖渗出，在碑面勾勒出扭曲的符文——这是他从历代守剑人记忆里拼凑出的破封符，每一笔都要消耗十年寿元。
第一笔落下时，碑体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
陆雪琪的天琊突然嗡鸣，她指尖被震得发麻，抬眼正看见碑面裂开蛛网状细纹。
柳烟的命塔残片突然发出清越长鸣，银纹如活物般窜向裂隙，在韩林身周织出半透明的防护网。
韩师兄！陆雪琪想喊，却见他额头暴起的青筋里泛着金芒——那是本源燃烧的征兆。
她握紧天琊，剑鞘上的守剑印记与碑面符文共鸣，心口突然泛起钝痛，像有什么东西正从记忆深处被拽出来。
第二笔符文完成时，裂隙地裂开三寸。
有腐草混着铁锈的气息涌出来，张小凡的暗痕突然灼痛，他猛地捂住手腕，却见那道冷冽气息正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他咬得下唇渗血，目光死死锁在韩林背上——这个总说慢慢来的师兄，此刻像支被点燃的剑，连影子都在发烫。
你终于来了......命运之外的子民。
低沉的呢喃裹着腥风撞进所有人耳中。
陆雪琪的天琊坠地，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发抖的手——那声音竟直接在识海响起，比任何传音术都要清晰。
柳烟的命塔残片地碎成三瓣，银纹化作流光钻进她眉心，她踉跄两步扶住陆雪琪，声音发颤：是...裂隙里的存在在说话。
话音未落，一道苍白的手掌从裂隙中猛然探出。
那手背上爬满青紫色血管，指甲黑紫如淬毒的刃，却在触到韩林防护网的瞬间，激起刺目的金芒。
韩林睁眼，瞳孔里映着那只手，突然想起无咎师伯临终前说的最后半句话：那碑下的...是你自己。
小心！陆雪琪扑过来，却被柳烟拽住。
张小凡想冲，腕间暗痕突然暴起，疼得他蜷成虾米。
韩林没有躲，他握紧从记忆里翻出的守剑真诀，青金色剑意如游龙窜上指尖。
双掌相击的刹那，他如遭雷击——那力量里竟混着他熟悉的初代剑意，还有系统激活时那道玄色身影的气息，甚至......他上个月在玄火坛签到时获得的火灵诀？
怎么会......他退了三步，后背抵上陆雪琪递来的天琊剑柄。
那只手却不肯罢休，顺着防护网的缺口继续逼近，指尖擦过他喉结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力量的运转轨迹，与他每日晨练的剑招分毫不差。
是镜像......柳烟突然开口，她眉心银纹闪烁，命塔记载过，命运裂隙会映照出所有可能的人生。
这只手的主人，或许是另一条时间线里的你。
韩林的剑意突然一滞。
那只手趁势扣住他手腕，冷意顺着血脉往心脏钻。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苍白手掌，忽然在指节处看见道极淡的疤痕——和他三年前为救林惊羽被玄铁剑划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咳......他扯动嘴角，血沫溅在对方手背上。
那只手顿了顿，竟缓缓松开。
裂隙里的呢喃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困惑：你...为何不逃？
韩林擦了擦嘴角的血，抬头望向裂隙深处。
那里漆黑如墨，却有两点幽光逐渐亮起，像极了他照镜子时的眼。
他握紧天琊，初代剑意与体内残余的系统能量轰然共鸣：因为我要看看，这命运裂隙里，究竟藏着多少个......韩林。
话音未落，裂隙突然剧烈震颤。
那只手猛地缩回，幽光化作两团火球，在黑暗中炸出刺目强光。
陆雪琪的天琊自动飞回她手，剑芒刺破强光的刹那，众人只来得及看见裂隙深处有个模糊的身影——与韩林穿着同样的青衫，背着同样的断剑，连发间那枚褪色的木簪都分毫不差。
韩林的瞳孔骤缩。
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像是沉睡多年的野兽终于睁开眼。
那道身影举起手，掌心跃动的剑意，与他此刻运转的，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