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突然倒卷。
韩林在坠落前抓住了陆雪琪的手腕,而远处,张小凡的烧火棍突然爆出刺目的金光,却在触及血煞气息的瞬间,发出了类似野兽呜咽的嗡鸣。
血煞之气如毒蛇般钻入张小凡的七窍,他踉跄着栽进一片猩红迷雾。
烧火棍在掌心发烫,棍身的噬血珠竟渗出暗红液体,在地面晕染出无数扭曲的人脸——那是草庙村被屠时他失控挥棍扫过的村民,是万蝠洞被他血煞之力波及的无辜散修,是南疆小村里被他误杀的老妇。
张小凡,你杀我时,可记得我怀里还揣着给孙儿的糖?
大哥哥,你说会保护我们的,为什么要烧我的布娃娃?
哭嚎声刺破耳膜,张小凡跪坐在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望着自己的手背,那些血纹正沿着血管攀爬,像极了十年前在滴血洞,他第一次被血煞侵蚀时的模样。
那时他以为,拥有力量就能守护重要的人;此刻他才惊觉,失控的力量,恰恰成了他最锋利的屠刀。
够了!他嘶吼着举起烧火棍,棍尖却在触到最近那道亡魂时颓然垂落。
那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女孩,脖颈上还挂着他当年在草庙村替她编的草环: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亡魂的脸突然裂开,露出森森白骨,那你为何不早点控制?
为何要让血煞之力吞噬理智?
张小凡的眼泪砸在血污里,溅起细小的血花。
他想起碧瑶扑向诛仙剑时的轻笑,想起田不易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的咳嗽,想起陆雪琪在他最绝望时递来的那碗热粥。
这些画面在血雾里明明灭灭,像极了黑暗中跳动的烛火。
我可以赎罪。他突然抬起头,眼底的浑浊被某种清冽的光刺破,我救不了你们,但我可以用余生去救更多人。
我可以跪在佛前百年,跪在义庄百年,但我不会再让血煞之力支配我——
烧火棍突然发出龙吟。
棍身的噬血珠不再渗血,反而涌出金色光流,将血雾中的亡魂一一包裹。
那些扭曲的脸逐渐舒展,小女孩最后对他笑了笑,化作光点消散:我们等你。
同一时刻,韩林与镜像的对决已至尾声。
镜像的身影不再虚幻,反而与他的轮廓完美重合,连眉骨的弧度、眼角的泪痣都分毫不差。
现在懂了?镜像的声音与他重叠,我是你压抑的不甘,是你不敢承认的愤怒,是你在深夜里问自己凭什么时,被你按进心底的那团火。
韩林的指尖抚过镜像的脸,触感与自己的皮肤无异。
他想起在祖师祠堂签到时,系统提示音里那缕残响;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塞给他竹哨时,说的那句守剑人,要守的从来不是剑;想起陆雪琪在冰原上破碎幻象时,眼里的光比天琊剑更亮。
我曾以为逆命是反抗天道。他轻声说,现在才明白,逆命是承认自己的软弱,却依然选择站起;是看清传承的重量,却依然要在上面种出新的花。
镜像的嘴角扬起与他相同的笑:所以你要融合我?
不是融合。韩林张开双臂,任由镜像的身影穿透自己的胸膛,是接纳。
接纳那个会恐惧、会愤怒、会想要逃避的韩林,然后...带着他一起走。
金色光雾从韩林眉心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九道签印。
每道签印都刻着不同的剑招:万剑冢的凌厉、流波山的决绝、祖师祠堂的沧桑——最后一道签印突然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青衫残魂,那是初代守剑人,此刻正欣慰地笑着,化作星尘融入韩林识海。
叮——系统核心觉醒。
这次的提示音不再机械,带着几分清越的剑鸣,检测到宿主意志融合完成,守剑之道重构中...
命运之巅的虚空突然震颤。
原本紊乱的时空乱流开始有序盘旋,像巨大的齿轮在重构世界线。
陆雪琪抓着韩林的手腕,能清晰感受到他体内翻涌的力量,不再是之前那种灼人的灼热,而是像青云山的晨雾,温和却能穿透一切。
她指向天际。
一道青色法则光带划破苍穹,上面用古篆写着:守剑之道,不在逆命,而在承命——承己之命,承人所托,承万灵之愿。
与此同时,张小凡的烧火棍突然离地而起,与韩林腰间的竹哨、陆雪琪手中的天琊剑形成三角共鸣。
三人脚下的虚空裂开,露出下方翻涌的命运核心——那是一团流转着金、红、蓝三色光的漩涡,每道光线都连接着无数平行时空的。
轰——
命运核心上方的云层突然被撕开。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
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却能让人直觉到那是比圣人更古老的存在。
他的目光扫过韩林三人,声音像冰层下的暗流:你们...又来了。
韩林握紧陆雪琪的手,张小凡的烧火棍在掌心发烫。
他们望着那道身影,忽然想起初代守剑人残魂消散前,在识海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这方世界。
命运核心的光流突然加速旋转,将三人的身影卷入其中。
模糊中,韩林听见陆雪琪的声音:这次,我们不会再输。
而那道高维身影的低语,混着时空乱流的呼啸,传入三人耳中:你们总以为能改写剧本...却不知,你们的每一次,都在为更高层次的,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