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走？”张小凡沉声问道，四周皆是虚无与黑暗，根本无路可寻。
韩林的目光扫过那片令人不安的黑暗，在那无数扭曲混乱的命纹之中，他凭借着对命理的敏锐感知，以及系统在崩溃前给出的模糊指向，捕捉到了一条相对“干净”的路径。
那里的命纹虽然依旧存在，但却不像其他地方那般狂乱，反而隐隐透着一股秩序感。
“跟我来！”
话音未落，他已率先踏上了那条由相对稳定的命纹构成的无形之路。
陆雪琪和张小凡紧随其后，三人在这片活过来的虚空中，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这条路并不好走。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虚无，两旁是蠢蠢欲动的黑暗。
更可怕的是，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那些扭曲的命纹仿佛拥有了生命，开始在他们周围具现化。
一个穿着破烂官袍的文士身影凭空出现，他面色惨白，双目空洞，一边走一边反复低语：“我没有错……是他们逼我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紧接着，一名身披残破甲胄的将军幻象浮现，他手中的断矛不断挥舞，口中发出不甘的咆哮：“再给我三千兵马！我能赢！我明明能赢！为何要退！为何！”
一个又一个曾经死去之人，以这种诡异的姿态在他们身边复活。
有为情所困、含恨自尽的女子；有钻研禁术、走火入魔的修士；有背负血海深仇、最终与仇人同归于尽的侠客……
他们的身影半透明，如同水中的倒影，但他们口中低语的罪孽与悔恨，却化作了最恶毒的诅咒，如同一根根无形的针，不断刺向三人的识海，试图勾起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遗憾与不甘。
陆雪琪的脸色愈发冰冷，握着天机剑的手青筋微露，显然在抵抗着某种心神攻击。
张小凡更是呼吸急促，眼中时而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仿佛看到了普智师父、看到了草庙村的惨剧。
“就是现在！”
韩林眼神一凝，猛地将手中的“命纹遮蔽符”拍在三人中间。
一道无形的波纹以符篆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将三人的身形笼罩。
他们的身影并没有消失，而是在周围那些幻象的感知中，变得如同空气一般。
那些低语着自身罪孽的亡魂幻影，依旧在他们身边飘荡，却对近在咫尺的三人视而不见，仿佛他们被隔离到了另一个维度。
窥视感和精神攻击骤然消失，压力一轻，张小凡和陆雪琪都长出了一口气。
“这些幻象……”陆雪琪看向韩林，眸中带着询问。
韩林一边维持着符篆的效果，一边沉思着，”
他指着那些幻象飘荡的方向，那正是他们前进的路径。
“你们看，无论它们如何挣扎、如何悔恨，最终前进的方向都是一致的。它们就像是提线的木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走向同一个终点。这些幻象……是在引导我们前往某处！”
这个判断让陆雪琪和张小凡心中一凛。
原本以为是致命的陷阱，现在看来，更像是一场充满恶意的“指引”。
有了这个判断，三人的心绪反而镇定了下来。
他们跟随着这些亡魂幻影的洪流，在这条命纹路径上快速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黑暗开始变得稀薄，那些扭曲的命纹和亡魂幻影也逐渐减少，最终彻底消失。
路径的尽头，不再是虚无。
一座孤零零的石碑，静静地矗立在前方。
它通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灰白之色，仿佛不是由任何已知的岩石雕琢而成，而是由最纯粹、最古老的命气，在岁月的长河中沉淀、凝聚而成。
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只有一股亘古、苍凉、仿佛见证了无数纪元生灭的浩瀚气息，扑面而来。
三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被石碑上那一行深刻的古字所吸引。
那种文字，他们从未见过，但当视线触及的刹那，其含义却如洪钟大吕，直接在他们的灵魂深处响起。
“归藏之后，命启新章。”
短短八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深奥的秘密。
归藏是什么？
是终结？
是毁灭？
新章又将如何开启？
由谁来开启？
一瞬间，无数的疑问涌上心头。
而就在这时，韩林额头上那刚刚被清心命纹压制下去的烙印，再次变得滚烫如火。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动，从他的灵魂深处升起，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渴望，仿佛眼前的石碑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那座在意识中一闪而过的、被黑雾笼罩的古老祭坛，与眼前这座由命气凝聚的石碑，在这一刻产生了某种神秘的共鸣。
陆雪琪和张小凡都察觉到了韩林的异样，他双眼直直地盯着石碑，呼吸变得急促，
但他最终还是无法抵抗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牵引。
他缓缓地，不受控制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指尖微微颤抖，带着对未知的恐惧，也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宿命感，朝着那冰冷、死寂的碑文，一寸寸地靠近。
答案，或者更深的深渊，似乎就在这一次触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