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魄的寒能封血雾,但切记每三息收一次势,你的本源扛不住连续破冰。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枚裹着粗布的丹丸,这是系统新签出的回元丹,吞了它,至少能多撑半柱香。
陆雪琪接过丹丸时,指尖与他相触,凉得惊人。
她垂眸看了眼丹丸,又抬头望他,眼尾的泪痣在火光里忽明忽暗:那你呢?
我有守心剑。韩林拍了拍胸口的《量劫簿》,师父说过,人间烟火是最好的护持。他转向张小凡,后者正用衣角擦拭烧火棍上的药渍,小凡,你替我护着雪琪。
烧火棍的大梵般若克邪,血蚊沾到你的棍风就溃,比冰魄更省力气。
得嘞!张小凡把烧火棍往肩上一扛,衣摆扫过石灶边的陶壶,溅出几滴药汁,当年在滴血洞被普智和尚追着跑,现在总算能拿这棍子护人了。他冲陆雪琪挤了挤眼,后者耳尖微烫,别过脸去调整剑穗——那是三年前韩林在大竹峰替她编的,用的是田灵儿给的竹丝。
烛龙的青铜沙漏突然发出轻响。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众人圈外,阴影里的手指正缓缓拨动沙漏上的云纹:时间之神的半柱香,我留到你铺剑网的最后一刻。他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铜,但你得答应我,若撑不住......
不会。韩林截断他的话,目光扫过远处替伤兵裹伤的阿婆,小柱子正踮脚给她递布带,这些人在等天亮。
通天教主始终端着那只空粥碗,此刻突然用指节叩了叩碗沿:守心剑引烟火气,需得有人替你续这烟火。他望向营地边缘的草垛,陈七正给信鸽系最后一根探路的红绳,让那小子的鸽子绕营三匝,鸽哨声能聚人气。
韩林点头,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像石子投入深潭,惊得营火猛地一跳。
陆雪琪的冰魄剑瞬间出鞘,寒光裹着剑气扫向声源;张小凡的烧火棍已举在胸前,棍头的幽火映得他瞳孔泛红;烛龙的沙漏地停住,青铜环扣在掌心攥出白印;通天教主的灰衣无风自动,空粥碗地碎成八瓣——却在落地前化作点点星芒消散。
来者是陈七的二弟子阿九,十二岁的小子跑得胸口起伏如鼓,额角的汗混着血渍,左袖被撕开道口子,露出哭腔,蚊道人的血蚊群突然往这边压过来!
我看见......看见他座下的血魔将正举着吞噬幡,幡上的本源光纹......比三日前多了十倍!
韩林的指尖在守心剑上轻轻一弹,剑鸣如裂帛。
他能感觉到《量劫簿》在疯狂翻页,系统提示音炸成一片:“本源剩余量:15%”“检测到敌方本源吞噬速率提升至200%”“建议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呼吸与小柱子的鸽哨声同频——那孩子总爱把鸽哨吹成《竹枝词》的调子,此刻正从草垛后飘来:山桃红花满上头......
冷静。他按住陆雪琪持剑的手,后者的手腕绷得像冰魄剑的剑身,阿九,你是怎么脱身的?
用......用您给的避血符。阿九从怀里摸出半张焦黑的黄符,符烧完前我把血蚊引去了西边山涧,现在它们正顺着涧水往这边淌......
好小子。张小凡蹲下身,用烧火棍替他止住胳膊上的血,比你师父当年机灵多了。
韩林的目光扫过东方翻涌的血云——方才那只此刻裂成九瓣,每一瓣都渗出黑红色的雾气,像被捅破的毒囊。
他能听见血雾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像是无数被吞噬的魂魄在挣扎。
守心剑突然剧烈震颤,剑身上的星芒凝聚成细小的光点,纷纷朝着营地的方向飘去——那是人间烟火气在回应。
调整计划。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颤音,雪琪,冰阵提前到戌时三刻,用冰魄的寒刃在营地外围刻出八卦阵图,困住先头血蚊;小凡,你跟阿九去西边山涧,用烧火棍的大梵般若截断血蚊退路,记住,每斩百只血蚊就吞半颗我给你的聚气丹,别硬撑。
他转向烛龙,后者的沙漏又开始缓缓转动:时间之神的半柱香,现在就用。
你疯了?陆雪琪的冰魄剑几乎要刺进他的肩窝,本源只剩十五,现在铺剑网......
十五够。韩林握住她的手腕,将守心剑轻轻按在她掌心,师父说过,守心剑的剑网不是用本源,是用人心。他指向营地:阿婆正把最后一碗热粥喂给断腿的伤兵,小柱子举着鸽哨满营跑,陈七的信鸽扑棱棱飞上夜空,翅膀上的红绳在月光下像跳动的火苗,这些人活着,就是十五成的本源。
烛龙的青铜沙漏突然倒转。
他抬手按在韩林后颈,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我给你......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比半柱香多一息。
通天教主不知何时已站在营地中央。
他抬起手,灰衣下的法袍隐隐露出截教的玄鸟纹,指尖轻点,八枚青铜灯盏从虚空中飞出,落在营地八个方位。
灯芯腾起幽蓝火焰,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是截教的聚魂灯,能聚人间七情六欲为火。
韩林转身朝血云方向走去,守心剑在他掌心发烫,趁月还没到中天。
陆雪琪追上他,将回元丹硬塞进他嘴里:我数着,半柱香后必须退。
张小凡扛着烧火棍跟在最后,阿九拽着他的衣角,抬头问:张叔叔,我们能赢吗?
张小凡摸了摸他的头,棍头的幽火映得他眼睛发亮,因为有人愿意替我们挡在最前面。
血云里的嘶吼更近了,像潮水漫过堤岸。
韩林望着那片血色,摸了摸心口的《量劫簿》——系统提示音还在响,但他突然听不清了。
他只听见小柱子的鸽哨,阿婆的哼歌,伤兵们的低语,还有守心剑在掌心说:我在。
月至中天的光,就要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