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源枯竭成这样……”她的眉峰拧成两股墨线，补天石碎片在她掌心泛着幽光，“我这有半块太初玉髓，能暂时护住心脉，但撑不过半柱香。”
话音未落，韩林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风里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像腐烂的鱼腹剖开时翻涌的黏液。
他抬头，方才被空间裂缝绞碎的黑雾竟在半空重新凝聚，结成一张巨大的网，网眼处渗出暗红的血珠，“滴答”砸在地上，瞬间腐蚀出碗口大的坑。
“有问题。”他的声音发哑，玄铁剑自动飞入掌心，剑脊上残留的怨魂尖啸声突然拔高，“这些黑雾……在吸收刚才被撕碎的邪灵残魂。”
后土的瞳孔缩成针尖。
她见过太多空间乱流中的诡物，却从未见过能主动吞噬同类的邪祟。
补天石碎片在她掌心发烫，碎片表面的纹路突然倒转——那是空间即将崩溃的征兆。
“是引魂网。”她咬着牙将太初玉髓塞进韩林口中，“蚊道人最擅长用活物养魂，这网是拿百万生魂祭炼的，专克空间法则……”
“本源值剩余7%。”系统提示音像催命符。
韩林望着逐渐闭合的天空裂缝，忽然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塞给他的那卷残图——图上画着九道空间裂缝，每道裂缝下都标着“蚊道人”三个字。
原来那些不是警示，是倒计时。
“走。”他扯着后土的衣袖往山坳里跑，玄铁剑在身侧划出半弧青光，勉强劈开两道缠来的血线。
风里的腥气越来越浓，身后传来骨骼摩擦的声响，像是千万根锈针同时刮过青铜鼎。
韩林眼角的余光瞥见，引魂网下浮起数道黑影，每道黑影都顶着一颗扭曲的人头——是方才被他撕碎的邪灵首领，此刻他们的脖颈处缠着血色锁链，锁链另一端，正没入云层深处。
“去不周山！”后土突然拽住他往左侧拐，“那里有女娲族留下的隐阵，能屏蔽空间波动！”她的指尖掐入掌心，补天石碎片在袖中震动，“再晚就来不及了，那些锁链……”
话未说完，韩林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望着前方的山壁，瞳孔里映出无数道银线——那是他用盘古精血玉简撕开空间时残留的法则痕迹，此刻正像活物般钻进土里，在地面织成一张光网。
系统提示音突然尖锐起来：“检测到空间法则被逆向解析，当前通道稳定性：32%！”
“是陷阱。”韩林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那些邪灵故意引我用盘古精血……他们要定位我的空间坐标。”他反手攥住后土的手腕，掌心的冷汗几乎要浸透她的衣袖，“用补天石！现在！”
后土的指尖瞬间按上眉心。
女娲族的血裔在她眼底翻涌成金红，补天石碎片“嗡”地飞出，五彩色光裹着韩林的盘古精血玉简，在两人头顶凝成一面圆盾。
引魂网的血珠砸在盾上，发出“嗤啦”的灼烧声，盾面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韩林咬着牙捏碎最后半颗聚元丹，本源值勉强涨回10%——但这点儿力量，连撕开一道半丈长的空间裂缝都不够。
“跟我来！”他拽着后土冲向山壁，玄铁剑重重插入石缝。
盘古精血玉简的青光顺着剑脊蔓延，在山壁上烙出一道泛着混沌气的门。
门后是灰蒙蒙的雾气，隐约能听见水流声——那是他昨日签到时解锁的小世界，藏着无咎道人留下的最后一道守剑印。
就在两人抬脚要跨进门的刹那，一道阴恻恻的笑声从背后炸开，像指甲刮过青铜镜。
“守剑人果然藏着好宝贝。”
韩林的后背瞬间绷成弓弦。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额前碎发乱舞——山坳口站着个穿墨绿道袍的男子，面容清俊得近乎妖异，左眼是寻常的黑，右眼却泛着暗红的鳞光，道袍上绣着密密麻麻的蚊形纹路，每只蚊子的眼睛都嵌着极小的血珠，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跳动。
“蚊道人……”后土的声音在发抖。
她下意识将补天石碎片护在胸前，碎片上的裂痕突然渗出金红血珠——那是女娲族见到天敌时的本能反应。
蚊道人的目光扫过后土手中的补天石，又落在韩林掌心的盘古精血玉简上，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我等这枚玉简，等了三百年。”他抬手，山坳口的引魂网突然暴涨十倍，血珠如暴雨般砸下，“小友以为撕了几道空间裂缝就能护着宝贝？你每用一次盘古精血，这方世界的本源就少一分，连天道都在帮我数着——”他的指尖点向韩林的识海，“你本源值只剩9%了，对吗？”
韩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明白那些邪灵首领为何会说出“给蚊道人送菜”的话——从他第一次用盘古精血撕开两界屏障时，就已经掉进了这个老怪物的陷阱。
本源的流失、系统的警告、甚至无咎道人留下的残图……原来都是蚊道人布下的局，为的就是今天，逼他在本源枯竭时，不得不暴露最后的底牌。
“进去！”他猛地将后土推进空间门，玄铁剑横在身前，剑身上的怨魂尖啸声几乎要震破耳膜。
盘古精血玉简在他掌心发烫，系统提示音疯狂闪烁：“检测到圣人级威胁，建议立即撤离！剩余本源值：8%！”
蚊道人的身影突然模糊，再出现时已站在韩林三步外。
他的指尖掠过玄铁剑的剑脊，道袍上的蚊形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化作千万只血蚊，嘶鸣着扑向韩林的面门。
韩林挥剑斩出一道青光，却见那些血蚊穿过剑刃，直接钻进了他的识海——剧痛中，他听见蚊道人贴着他耳边轻笑：
“小友不是想知道诛仙世界的本源去哪了么？”血蚊在识海里啃噬着他的本源，韩林眼前发黑，却清楚听见蚊道人的每一个字，“就在我肚子里。不过别担心……”血蚊突然凝成一只血色眼睛，映出空间门外后土焦急的脸，“等我吞了你这枚盘古精血玉简，就送你们去陪它。”
空间门的雾气开始消散。
韩林望着后土伸过来的手，突然想起无咎道人说过的话：“守剑人守的从来不是剑，是人心。”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混着本源之力喷在玉简上。
青光暴涨的刹那，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后土推出空间门，自己却被血蚊缠住，拖向蚊道人张开的双臂。
“三日后紫霄宫……”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却听见蚊道人低笑，“通天那老东西要是知道你死了，该多伤心？”
空间门“砰”地闭合。
后土跪在地上，掌心的补天石碎片裂成三瓣。
她望着山坳里翻涌的黑雾，听见韩林最后的嘶吼混着血蚊的嘶鸣，在风里散成碎片：
“告诉……通天……守印石……在……”
声音戛然而止。
山风卷起一片焦黑的衣角，落在后土脚边。
她捡起那片布，上面绣着青云门的守剑纹——是韩林道袍上的。
远处，紫霄宫的晨钟再次响起，这一次，钟声里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