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那黑暗漩涡般的“眼”,淡漠地扫过外面那些躁动不安的秽怪,最后再次落回李逸身上,那冰冷的意念传递而出,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契约……暂存汝躯……待镜苏醒……履行……”
话音未落,它的身影开始变得愈发模糊、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显然,动用这规则之力,对如今仅是残魂状态的它而言,负担极大,尤其是刚刚还承受了巡天镜燃烧规则的冲击。
它深深“看”了李逸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随即,身影彻底化作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白色寒雾,如同被风吹散般,消失在原地。
天空中,那轮血月之瞳似乎也因为白衣残影的规则干涉而变得更加暴怒,血光剧烈闪烁着,死死锁定着下方,但那层石化的区域,仿佛成了一片暂时的禁区,令秽怪不敢靠近。
劫后余生的死寂,笼罩了这片小小的区域。
青栀怔怔地看着周围那一尊尊姿态狰狞的石像,又看向前方依旧单膝跪地、低垂着头的李逸,心绪如同翻江倒海。刚才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触摸,也感受到了那白衣残影无法理解的抉择。
她快步走到李逸身边,蹲下身,小心地探查他的状况。
李逸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体冰冷,仿佛生命力都已流逝殆尽。唯有眉心处,一点微弱的银芒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闪烁,那是他自身意志与星窍最后的坚守。
而在他怀中,那面巡天镜彻底黯淡下去,镜面甚至出现了几道细微的新裂纹,触手冰凉,再无丝毫灵性波动。
“李逸?李逸!”青栀轻声呼唤,试图将一丝微弱的青木源心之力渡入他体内,但那充满生机的能量在进入李逸身体后,却如同石沉大海,被一股更深沉的、混合着死寂与星辰的混乱力量所阻隔,效果甚微。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剧烈的能量波动从远处传来!
是王铮!
他去而复返,脸色狰狞,周身罡气狂暴,手中罗盘指向这片石化的区域,眼中充满了疯狂的贪婪与杀意!
“果然!那上古战魂残念消失了!小子,把你的镜子和青木源心交出来!”他显然一直在远处窥伺,等到白衣残影消失,立刻便杀了回来!
他根本不信那通道真的消失,认定是李逸搞鬼。如今李逸濒死,青栀虚弱,正是夺取宝物、逼问通道的最佳时机!
青栀猛地站起身,挡在李逸身前,翠绿色的光芒再次亮起,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决绝:“王铮!你身为净尘院执事,竟行此卑劣之事!”
“卑劣?哈哈哈!”王铮状若疯狂,“在这流放之地,力量就是道理!有了那面镜子和青木源心,我或许就能摆脱这鬼地方!谁也别想拦我!”
他不再废话,身形暴起,罗盘绽放刺目金光,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金色长枪,撕裂空气,直刺青栀!这一击,他已毫无保留,势要将这最后的阻碍连同她身后的李逸,一并洞穿!
青栀脸色煞白,她实力本就不及王铮,此刻更是强弩之末,面对这绝杀一击,只能咬牙将所剩无几的青木源心之力凝聚于身前,形成一面薄薄的翠绿光盾。
眼看金色长枪就要与光盾碰撞——
异变,再次发生!
那一直如同石雕般跪倒在地的李逸,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赫然变成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模样——右眼依旧残留着些许幽蓝的冰屑,死寂冰冷;而左眼,瞳孔深处那银色的星璇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璀璨夺目!
一股混乱、狂暴、却隐隐带着一丝新生意蕴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
他看向暴射而来的王铮,那诡异的双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然后,他抬起了仅存的右臂。
没有结印,没有蓄力,只是简简单单地,对着那柄呼啸而来的金色长枪,屈指一弹。
指尖,一点微不可查的、呈青黑之色的火星,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