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
李逸的意识在无尽的痛楚与混乱中沉浮。体内星殛之力失控自爆的反噬,如同千万把烧红的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经脉、骨骼与神魂。那脆弱的能量循环早已崩碎,暗金色的星核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旋转迟滞,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停止。
然而,在这极致的毁灭景象中,却有一点异样悄然滋生。
或许是濒死状态下意识的极度凝聚,或许是巡天镜碎片最后那丝微弱共鸣的引导,又或许是星殛之力本身在毁灭中孕育的某种“秩序”……李逸那破碎的识海深处,一点全新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正在艰难地凝聚。
那不是星穹剑意的纯净星辉,也不是星殛之力的金红暴烈,而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深邃的……“洞察”之力。它源自他多次催动星穹之瞳观察能量本质的经验,融合了星殛之力那毁灭性的穿透特性,更夹杂着一丝巡天镜碎片赋予的、窥破虚妄的灵性。
这缕新生的力量,如同黑暗中睁开的第三只眼,冷漠地“注视”着他体内混乱的能量乱流。它不参与冲突,不试图控制,只是纯粹地“观察”,将那些狂暴能量最细微的流转轨迹、最脆弱的节点、最本质的属性……都清晰地反馈回李逸那即将涣散的意识中。
在这种奇特的“内视”下,李逸“看”到了之前从未察觉的细节:星殛之力并非完全无序,其星辰属性与九幽属性在极微观层面,依旧遵循着某种对立统一的法则;他那布满裂痕的星核,其核心处一点极其微小的、未曾被污染的星穹本源,正如同风中之烛般顽强闪烁;甚至怀中那沉寂的巡天镜碎片,其内部那暗红色的纹路,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汲取着周围逸散的混乱能量,进行着某种未知的转化……
一种明悟,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混乱的意识。
堵不如疏,压不如引。
他不再试图强行收束或压制那暴走的星殛之力,而是凭借着那新生“洞察之眼”的指引,以残存的意志为杠杆,极其精妙地、在几个关键的能量节点上,施加了微不足道的一点扰动。
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原本狂暴冲撞的能量乱流,因这几点精准的扰动,其内部平衡被瞬间打破,冲突的方向发生了微妙的偏转。一部分能量在相互湮灭中化为精纯的生机,反哺他近乎枯竭的肉身;另一部分更加暴戾的能量,则被引导着,如同泄洪般,冲向了那双因过度使用而受损严重的“星穹之瞳”!
“呃啊——!”
难以形容的剧痛从双目传来,李逸在昏迷中发出无声的嘶吼。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被投入了熔炉,又被铁水浇筑。
然而,当那极致的痛苦达到顶点后,一种全新的、冰冷而清晰的“视野”,在他意识中豁然开朗!
他“看”到了!
不仅仅是体内能量的流动,他甚至能“看”到身旁影枭体内那阴寒真气的运行轨迹,能“看”到屋外守军将士气血的旺盛与疲惫,能“看”到铁壁关防御阵法能量流转的薄弱之处!更远处,关外北蛮大营上空那浓郁的幽冥死气,以及潜藏在地底深处那冥土投影散发出的、如同黑色太阳般的恐怖能量源,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眼”中!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视觉,而是一种直指本源、洞彻虚实的——“真视”!
他下意识地给这新生的瞳术赋予了名称——星殛之瞳!
以星穹之洞察为基,融星殛之毁灭特性,成就破妄真视之力!
随着星殛之瞳的觉醒,他体内那失控的能量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宣泄口与稳定器,狂暴程度骤然降低。那新生的“洞察之眼”也彻底稳固下来,与星殛之瞳隐隐呼应,共同维系着他意识的清明。
三天后,李逸在铁壁关将军府的特制病房中,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