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北上,碾过官道上的尘土与零星散落的兵甲残片。越往北,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血腥气便愈发浓重。途经的城镇村庄,大多十室九空,田亩荒芜,唯有野狗在废墟间啃食着无人掩埋的尸骸,景象凄惨。
李逸闭目坐在车内,大部分心神都沉入体内,维系着那个脆弱的能量循环,同时以玄素子手札中的法门,缓慢滋养着受损的星核与神魂。星殛之力如同笼中困兽,虽被暂时约束,但那毁灭的躁动感始终萦绕不去,需要他时刻以意志压制。没有系统辅助,恢复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但他心志坚毅,不急不躁。
影枭负责驾车与警戒,沉默寡言,如同最可靠的影子。
七日后,马车抵达北境重镇——铁壁关。
关城依山而建,墙体斑驳,布满刀劈斧凿与焦黑的火油痕迹,显然经历了连番恶战。城头旌旗残破,守军将士虽眼神疲惫,却依旧透着一股剽悍之气。只是在这彪悍之下,李逸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死寂与压抑。
递上巡天使印信与顾青衫手书,守关将领验看无误后,亲自出迎,态度恭敬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疑。这位新任巡天使太过年轻,气息也颇为古怪,不似寻常修士那般或凌厉或厚重,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感。
“末将张魁,参见巡天使大人!”将领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难掩疲惫,“大人一路辛苦,请入关歇息。”
李逸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关外远处隐约可见的北蛮营寨灯火:“军情紧急,不必拘礼。说说眼下情况。”
张魁不敢怠慢,引李逸登上城楼,一边指着远方,一边快速禀报:“北蛮主力约五万,由大将兀术赤统领,已围关半月。我军依仗关险,暂能支撑,但蛮军中那些萨满祭司极为难缠,能召唤邪风毒雾,驱使狼群妖兽,更能以诡异咒术削弱我军士气,伤我修士。前几日,王副将便是被一萨满的诅咒蚀心,至今昏迷不醒……”
李逸顺着张魁所指望去,星穹之瞳无声运转。在他的视野中,北蛮大营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断扭曲的灰黑色气息,那气息带着蛮荒的暴戾与一种源自幽冥的阴冷,与纯粹的九幽死气略有不同,却同样令人不适。而在关内,他也察觉到数股微弱但同样阴冷的气息,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一些将士和修士身上,正是萨满诅咒的残留。
“带我去看看那位王副将。”李逸道。
在关内一间充斥着药味和淡淡腐臭的军帐中,李逸见到了昏迷不醒的王副将。此人面色青黑,印堂处凝聚着一团蠕动的黑气,生机正在被缓慢吞噬。
李逸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那团黑气之上。指尖星殛之力微微流转,那黑气仿佛遇到了天敌,发出细微的尖啸,剧烈挣扎起来,试图反扑,却被星殛之力中蕴含的湮灭特性轻易化解、吸收。
不过数息,王副将脸上的青黑便褪去大半,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起来。
帐内众将见状,无不骇然。他们请来的数位修士对此诅咒都束手无策,这位年轻的巡天使竟如此轻描淡写地便化解了?
李逸收回手指,感受着那丝被吸收的诅咒能量在星殛循环中被磨灭、转化,心中对这股力量的运用又多了一分理解。它似乎对这类阴邪能量有着极强的克制与吞噬性。
“萨满诅咒,根源在于其沟通的‘祖灵’或者说……幽冥之力。”李逸看向张魁等人,“寻常修士的真气属性不合,难以根除。明日我会亲自出手,会一会那些萨满。”
众将闻言,精神皆是一振,看向李逸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信服与期待。
是夜,李逸并未休息,而是在影枭的护卫下,悄然出了铁壁关,如同一缕青烟,融入边境的夜色之中。他需要亲自探查北蛮大营的虚实,尤其是那些萨满祭司的底细。
凭借星穹之瞳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和影枭高超的潜行技巧,两人避开巡逻的蛮兵,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北蛮大营的核心区域。
这里矗立着几座以兽骨和皮毛搭建的巨大帐篷,散发着浓郁的幽冥气息与血腥味。帐篷周围,树立着许多缠绕着彩色布条和图腾的木桩,一些身形佝偻、脸上涂满油彩的萨满正在篝火前跳着诡异的舞蹈,吟唱着晦涩的咒文。随着他们的吟唱,空气中弥漫的灰黑色气息愈发浓郁,丝丝缕缕地飘向铁壁关方向。
李逸潜伏在阴影中,仔细观察。这些萨满的力量体系确实独特,他们似乎能引动地脉中某种偏向阴寒死寂的能量,并结合部落信仰,形成独特的诅咒与召唤术。其根源,与九幽之力有相似之处,却更为原始、驳杂。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探查那座最大的主帐时,主帐的帘布突然被掀开,一个身形异常高大、披着完整狼皮、头戴狰狞骨冠的老萨满走了出来。他手中握着一根镶嵌着骷髅头骨的法杖,眼眶深陷,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猛地扫向李逸和影枭藏身的方向!
“窥视者!留下你们的灵魂!”
老萨满发出一声沙哑的厉喝,法杖顿地!刹那间,地面涌动,数条由阴影和泥土构成的触手破土而出,如同毒蛇般缠向两人!同时,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冰冷,仿佛要冻结人的血液与思维!
被发现了!
影枭反应极快,短刃出鞘,幽光连闪,精准地斩断了几条触手。但那些触手仿佛无穷无尽,被斩断后立刻融入地面,又再次凝聚!
李逸眼神一冷,不再隐藏。他一步踏出阴影,面对蜂拥而来的阴影触手和那股冻结灵魂的寒意,不闪不避,只是简单的一拳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