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黄昏。竹溪巷。
夕阳的余晖将巷内青石板路染成金红,两侧高墙投下长长的阴影,使得这条本就僻静的巷子更显幽深。巷内空无一人,唯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街市隐约传来的喧嚣。
李逸独自立于巷中,一袭青衫,未戴斗笠,恢复了本来面容。星殒刀并未背负,而是悬在腰间,刀鞘古朴,唯有柄端那颗星辰宝石在暮色中泛着微光。他气息内敛,目光平静地望着巷口方向。
计划依旧,只是心境已然不同。寒山寺出手,等于将自身摆在了明处,今日之会,是合作的开端,亦可能是更凶险博弈的起点。
蹄声嘚嘚,由远及近。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朴素马车,在一位老仆的驾驶下,缓缓驶入竹溪巷,停在了李逸身前数丈之外。
车帘掀开,顾青衫缓步下车。他今日未着官服,依旧是一身青衫,与李逸竟有几分相似。他目光落在李逸身上,深邃如古井,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寒山寺中,多谢小友出手相助。”顾青衫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喜怒。
“路见不平,份所应当。”李逸拱手还礼,不卑不亢,“前辈无恙便好。”
顾青衫微微颔首,走到巷边一丛翠竹下,那里不知何时已摆好了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桌上放着一壶清茶,两只茶杯。“小友请坐。”
李逸依言坐下,心中暗凛,对方显然早有准备。
顾青衫亲手斟了两杯茶,茶香袅袅。“寒山寺中,小友所展露的剑意,浩然而正,蕴含星辰至理,却又非观星阁那些旁门左道可比。若老夫所料不差,可是传说中的‘星穹剑意’?”
李逸心中一震,对方果然识得!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那柄断裂的星痕剑,以及描绘着“汲星纹”的草图,轻轻放在石桌上。“此剑乃观星阁‘星痕剑卫’所持,其上纹路,强行拘束星辰残力,损人不利己。前辈乃钦天监正,执掌天象历法,当知敬畏自然之理。观星阁之行径,与前辈秉持之道,恐怕背道而驰。”
顾青衫拿起断剑,指尖拂过那黯淡的纹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汲星纹……哼,果然是饮鸩止渴之术。观星阁妄图以人力驾驭星空,已入魔道。”他放下断剑,目光再次投向李逸,变得更加锐利,“小友身负星穹传承,又对观星阁如此了解,更不惜冒险与老夫接触。所图为何?直言吧。”
李逸知道此刻不能再有丝毫隐瞒,他深吸一口气,将自身部分经历(隐去星路、守拙居等核心秘密),以及赵王与观星阁勾结,图谋不轨,甚至可能涉及九幽封印的猜测,简明扼要地道出。最后,他沉声道:“晚辈别无他求,只愿救回家妹,并阻止赵王与观星阁祸乱天下。然势单力薄,需借前辈之力。”
顾青衫静静听着,面色古井无波,唯有在听到“九幽封印”四字时,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待李逸说完,他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饮尽杯中茶。
“赵嵩……其野心,老夫早已察觉。皇帝病重,疑点重重,亦与他脱不了干系。”顾青衫放下茶杯,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只是,他权势滔天,党羽遍布朝野军中,更有观星阁这等诡异势力相助。老夫虽为帝师,手中并无兵权,在朝中也屡遭排挤,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