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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没名字的歌最能传(1 / 2)

云老师的新课时辰定在卯时三刻。

这日晨雾未散,十二名学童赤着脚挤在田埂上,脚趾头沾着夜露凝成的细珠。

阿梨缩着脖子看自己发青的脚背,正想偷偷往旁边小胖子脚边蹭点热气,忽听云老师拍了拍铜铃:“闭眼。”

少年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阿梨先咬着牙闭上眼。

露水顺着脚腕往泥里渗,他起初只觉凉,凉得后槽牙发酸。

可过了半柱香,那凉意竟慢慢漫开,像有只无形的手,顺着小腿骨往上爬。

“三...短。”

一声极轻的抽气打破寂静。

是最末排的小石子。

这孩子父母早亡,跟着打铁匠的叔父长大,总爱蹲在炉边看铁水冷却时裂开的纹路。

此刻他睫毛抖得像被风吹的蝶,两行泪顺着下巴砸在泥里:“我听见了...泥里有刮擦声,一下、一下、一下——”他突然抬起手,食指关节在腿上轻叩,“然后长的,像...像阿叔用刻刀清陶釉时的顿挫。”

阿梨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想起上个月跟着父亲去陶窑,亲眼见顾先师留下的旧徒弟用刻刀剔焦釉,那刀下的节奏可不正是三短一长?

“三短一长。”不知谁跟着念了句。

小胖子的脚在泥里动了动,竟也抬起手敲起来。

紧接着是扎双髻的阿桃,是总揪他辫子的狗蛋——十余个孩子的手指在腿上、在腰间、在泥埂上敲出同一种节奏,像春汛时的溪水,先是细流,接着汇作浪潮,把晨雾都震得晃了晃。

云老师站在田垄边,手里的记录册被握得发皱。

她望着那片此起彼伏的手影,忽然想起顾微尘蹲在陶片堆里的模样——那女子总说,修复不是手艺人的独角戏,是给器物递把刀,让它们自己开口说话。

此刻这些孩子,不正是在替泥土开口?

她低头在册子上疾书:“今日,地音入脉者七人。”墨迹未干,远处传来“咔”的轻响。

是村东头的破石桥。

那桥自三年前山洪冲断后,桥板上的裂缝就像条狰狞的蛇。

此刻阿梨正和小石子追着蝴蝶跑过桥面,他光脚踩上裂缝的瞬间,竟觉脚底被轻轻顶了一下。

回头看时,那原本能塞进半块砖的裂缝,竟合上了指节宽的一道。

“阿桃你看!”阿梨喊得破了音,“桥...桥在长!”

云老师的笔尖重重戳进纸里。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南岭绝谷正落着血一样的残阳。

陵不孤的玄色外袍被山风灌得猎猎作响,他蹲在废弃窑址的地基前,指尖凝出一滴血。

那血珠悬在半空中,迟迟不肯落下——寻到的,每一片都带着顾微尘特有的修补痕迹:用蛋清调的釉,顺着裂纹走势补的胎,连切口的弧度都像在跟器物商量。

“出来。”他低喝一声,血珠坠地。

泥土突然翻涌。

不是陶片的残魂,是大地本身的震颤。

陵不孤的瞳孔骤缩——那震动的频率,和他当年守在顾微尘身边看她修复古玉时,刻刀起落的节奏分毫不差。

他席地而坐,将掌心按在泥土上。

七天七夜,他没合过眼,直到月缺之夜,那震颤突然清晰如鼓点。

陵不孤的指尖微微发抖,他摸出怀里那片刻刀残刃——这是顾微尘最后一次修复时崩断的,她当时还笑着说“断刀比好刀更懂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