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执尘仙途 > 第150章 你织命,我修心

第150章 你织命,我修心(1 / 2)

中州地肺,幽冥高台深处。

大地如垂死巨兽般抽搐,岩浆自地脉裂隙喷涌而出,映得整座命梭殿血红一片。

穹顶之上,无数命线如断弦乱舞,在虚空中崩解、缠绕、哀鸣。

九绝阵的符文逐一熄灭,仿佛天地秩序正被一只无形之手撕碎重织。

命无归立于高台中央,白发狂舞,双目赤红。

他手中青铜织梭嗡鸣不止,梭尖所指之处,命核——那团悬浮于深渊之上的混沌光球——正剧烈膨胀,吞吐着毁天灭地的能量。

他的声音嘶哑如裂帛:“既然你不肯承认我的完美……那就让所有人回到残缺起点!”

“没有命运是不可改的。”他低吼,“只有不够极致的修复!”

风声骤止。

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足下无云无阶,却稳若古碑。

顾微尘出现在命梭殿顶,衣袂翻飞如旧绢残幡。

她右眼金芒流转,倒映万线本源;左眼空洞漆黑,深不见底,似能容纳所有失落与断裂。

她手中无剑,无印,唯有一根细若游丝的金线,绕指三匝,泛着温润而悲怆的光。

那是她以青蚨剑丝为骨,玄鳞甲粉为纹,死灵石烬为引,再融三人精血——她的、陵不孤的、金缕娘的——在命河逆流尽头炼成的“终修之线”。

不是杀伐之器,而是修补之针。

她没有冲向命无归,也没有试图封印命核。

反而缓缓盘膝而坐,脊背挺直如修复台上那一尊千年佛像。

她将金线一端轻轻系于自己心口,指尖微颤,却不曾迟疑。

另一端,她抛向高空,直指命无归所在。

“你织了一辈子命。”她的声音很轻,却穿透了雷火与哀嚎,“可曾问过谁想要什么样的命?”

命无归瞳孔一缩。

“你剪断厄运,织入顺遂;抹去夭折,换上长寿。你以为你在修复命运……可你有没有想过?”她抬手,指尖抚过左眼空洞,“真正的‘全’,从来不是没有裂痕。”

风忽然静了。

她引线穿空,动作极缓,如同在修复一件千年出土的缂丝残卷。

金线掠过虚空,不缝他人,不补天道,而是——

刺入自己的左眼。

“我愿盲一目,”鲜血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殿瓦上,绽开一朵朵暗色梅花,“换见众生裂痕。”

那一瞬,天地共鸣。

整座命梭殿的命线齐齐震颤,那些曾被强行剪断、篡改、覆盖的因果,竟如古琴断弦后余音未散,开始自发回响。

一道道残破命线在虚空中浮现原貌:有少年死于瘟疫的母亲,终于不再被“无病延寿”的假象掩盖;有少女被预知必死的婚劫,此刻命线断裂处显出原本的温柔弧度——那是她曾梦见嫁给心上人的痕迹。

“我不再预知厄运了……”一声稚嫩笑声响起。

命钟之下,命丝童蜷缩在地上,十指鲜血淋漓,命线寸断如残絮。

他抬头,咧嘴笑了,眼里竟有泪光,“我现在能做梦了。”

金缕娘爬行至命钟底座,断臂拖在地上,划出长长血痕。

她用仅存的肩胛骨撞击铜钟——咚!

一声浑厚钟鸣荡开,如晨曦初照荒原。

数十具被控傀儡猛然一震,眼中灰雾褪去,有人跪地痛哭,有人仰天大笑,有人只是怔怔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第一次认出它们属于自己。

墨鸦立于残檐,羽翼焦黑,眼中却燃着最后的火焰。

它悲鸣一声,振翅焚身,羽毛片片化作金线,缠上顾微尘手腕,融入那根终修之线。

光芒更盛,宛如星河坠落人间。

与此同时,雷域之外,空间层层塌陷。

陵不孤凭空而立,黑袍猎猎,双手撑开一道裂痕般的法相,硬生生将命核爆裂的时空乱流挡在外围。

他的手臂寸寸龟裂,血肉模糊,却纹丝未动。

“撑住……”他低声说,不知是对谁承诺。

顾微尘呼吸渐浅,脸色惨白如纸,可右手仍稳如磐石。

金线贯穿她双目之间的识海,连接着她与命无归之间那道最原始的命线断口。

她看见了——百年前,那个也曾执梭的年轻织命者,在最后一刻收手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