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些纹路竟微微发亮,与图纸上的倒写脉络隐隐呼应。
她低声自语,声音冷得像霜:“你说修复不能改天命?”
指尖轻抚冰痕,目光渐锐如刃。
“那就让我告诉你——当修复变成执刀,也能剖开谎言,剜出病根。”次日破晓,天光未明,霜气凝于檐角,如细碎寒刃垂落。
院中那株枯树早已死去多年,枝干扭曲似挣扎的臂膀,指向灰白的天空。
陵不孤立于其下,黑袍猎猎,三道断裂的命链缠绕腕间,隐隐渗出血丝——那是他昨夜强行压制“净域”反噬所留的伤。
顾微尘推门而出时,风卷起她半幅袖袂,冰痕自锁骨蜿蜒而下,在晨光中泛着幽微的蓝。
她脚步微顿,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他未曾回头,лnшь一缕血线自指尖滴落,落在黄纸上,绘成符形。
那符纸微微发烫,纹路竟与她体内残脉同频震颤,仿佛两段本不该相融的经络,在命运的错位中悄然共鸣。
“给你的。”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得像砂石磨过铁刃,将符塞入她掌心,“护心用。”
她低头看着那枚以精血画就的护心符,边缘尚带体温,中心却烙印着一道倒旋的“共情纹”——正是她昨夜在地脉图上破解出的噬道逆脉结构。
这不是寻常护身符,而是一枚“承伤契”,愿以己身为盾,替持符者挡一次神魂撕裂之痛。
“你说你要拆剔伤台……”他忽然抬头,赤瞳映着冷天,像是燃尽余烬后的火窟,“可若塔塌了,谁来接住那些掉下来的伤?”
风止,叶堕。
她怔住。
不是因他的质问,而是那一瞬从他眼底掠过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脆弱——一个从不信救赎的人,竟在劝阻她前行的同时,默许了自己成为她坠落时的垫背。
“我不信救世。”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已覆寒霜,“但我信你这一次。”
话落,身影化作黑雾消散,只余风中一点血香。
顾微尘伫立原地良久,指节收紧,护心符被按在胸口冰痕之上。
刹那,心渡印嗡然共振,如古钟轻叩,震开识海迷障。
一股温润之力自符中流淌而入,竟暂缓了命格侵蚀带来的麻痹感。
她没有感激,也没有动容,只是轻轻抚过符纸边缘那抹未干的血迹,像修复师对待一件残损文物般谨慎而克制。
然后,她转身,走向南荒死域的方向。
三日后,九重血塔矗立眼前。
它不似建筑,更像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巨大脊椎,刺穿苍穹。
塔身暗红如浸血,表面浮现出层层叠叠的掌印与抓痕,仿佛曾有千万人在绝望中攀爬、哀嚎、腐烂。
塔门两侧刻字,墨迹似新染:
“入者自愿,登者自焚。”
魏无牙咳出一口黑血,拄刀而立:“他们等这一天,比我们久。”
顾微尘上前一步,青蚨剑斜指冻土。
剑尖轻划,割破指尖,鲜血滴落,在雪地上勾勒出第一道“归真纹”。
此纹非攻非防,亦非法阵,而是她根据《疗心谱》逆推而出的“正脉引”,旨在剥离虚假共情,还原伤痛本源。
魏无牙见状猛然拔刀,一刀斩落左臂护甲。
皮肉翻卷处,噬道纹如活虫蠕动,早已深入骨髓。
他冷笑一声:“我这条命,早该还给南荒。”
话音未落——
塔门洞开,腥风扑面,夹杂着无数低语,如泣如诉,又似讥笑:
“执尘者……你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