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窟如巨兽之口,幽深不可测,黑雾翻涌间裹挟着蚀灵罡风,呼啸声似万千冤魂在岩壁中哭嚎。
那一缕掠过的风丝,竟让魏无牙肩甲上的精铁与符阵在瞬息化作锈粉,簌簌剥落如灰烬飘散。
众人皆感寒意自脊背升起——此地非但凶险,更似活物般吞噬生机。
石皮老吴猛然扑向岩壁,耳贴冰冷石面,眉心紧锁,脸色骤变:“地脉断了……不是自然断裂。”他指尖颤抖地指向窟壁深处隐约浮现的纹路,“是被人用‘截脉钉’钉死的!七处节点,全封在龙脊断口上。”
顾微尘缓步上前,指尖轻触那隐现于石中的纹路。
刹那间,识海微震,仿佛有古钟轻鸣,残影闪动——她看见青铜巨鼎下盘坐七人,血脉相连,灵流共通;看见经络图腾自大地升起,缠绕人体百骸,如同天地与肉身合为一体。
她的呼吸一滞。
“这不是防御阵。”她低语,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是‘归脉阵’——上古典籍提过一次,古匠门为救濒死弟子所设的活体疗阵。以地脉为引,人心为火,将破碎经络重新接续,甚至……重塑道基。”
七弦子瞳孔一缩:“可这阵早已失传!传说唯有‘阵引之体’才能激活,否则触动反噬,形神俱灭!”
话音未落,陈樵突然闷哼一声,双膝跪地,背后旧伤崩裂,血线如蛛网般渗出衣衫。
那伤口极深,竟是早年被宗门执法以“破脉钉”贯穿所致,如今竟与窟壁阵图隐隐共鸣。
火疤妇急忙探手,欲引焚心火种温养其残脉,谁知火焰刚触及陈樵肌肤,便被一股无形之力狠狠弹开,灼得她掌心焦黑,痛得咬牙切齿。
“认主不认术。”七弦子凝视阵图,声音发紧,“此阵只承‘阵引之体’,外力强行介入,必遭风噬。”
众人沉默。
九百年无人踏足,一百零三人死于贪生——脉傀的警告犹在耳边回荡。
顾微尘却已缓缓盘坐在阵心中央,那里凹陷成莲台状,布满龟裂纹路,似曾承载过无数生命。
她取出随身玉匣,打开时,七件残器静静陈列:断刀、焦鼎、裂琴、碎镜、残尺、破铃、朽绳。
每一件都曾濒临湮灭,却被她以观微浆修补灵纹,以心境共鸣唤醒微光。
她割破指尖,鲜血滴落,在地面绘出一道极简符纹——并非任何已知法诀,而是七人心跳与呼吸共振时的波形图,是那夜影炉虚影消散前,七器心印圆满之际,她悄然记录下的“共契频率”。
“我不是阵引之体。”她低声说,目光扫过同伴们染血的脸庞,“但我有七个人的记忆,七段残缺却彼此呼应的生命轨迹。”
她将七器逐一置于阵眼七位,位置精准如星轨归位。
随即以观微浆连其灵纹,再引自身伪经脉为引——那条因凡尘根而扭曲错乱、只能勉强运转一丝灵流的经络,此刻竟成了桥梁。
她要做的,不是激发阵法,而是“修复”它。
归脉阵本为救人而设,却因后人篡改、截脉钉封、执念成障,早已偏离原貌。
如今阵图残缺,灵机枯竭,犹如一件破损千年的青铜器,表面锈蚀,内里结构崩解。
而她,正是来修它的。
指尖轻点最后一器,灵流贯通刹那——
风窟骤然暴动!
穹顶裂开细纹,千百道风刃凭空凝成,锋利如刀,裹挟着腐蚀神魂的黑雾,朝她席卷而来。
岩壁震动,碎石滚落,一道身影自石中踏出——脉傀现身,胸腹镂空处嵌着古老阵盘,双眼无光,唯余执念燃烧。
“凡躯妄动归脉,必化血雾。”它声如砂磨,字字带血,“我守此阵九百年,见一百零三人死于贪生。你亦不过多喘一口气罢了。”
石臂挥动,风刃如暴雨倾泻,撕裂空气,直扑阵心。
顾微尘不动。
她闭目,感知七器之间的微弱震颤,感知那条即将断裂的伪经脉中,一丝丝艰难汇聚的共鸣。
她在等,在等一个频率的契合,一个属于“修复”的瞬间。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摩擦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