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杂役堂管事周平的屋内,一个尖嘴猴腮的杂役正在低声汇报:“周管事,那丫头没什么异常,就是每天扫完地回来,就趴在桌上写写画画,也不知在鼓捣什么。”
“写写画画?”周平传我的话,从下月起,她的灵石配给减半,我看她能撑多久。”
周平的打压,顾微尘早有预料。
灵石被克扣的第二天,她便将自己偷偷在废矿中提炼出的几粒微不可察的“共鸣晶粒”,混入了灶房烧剩下的灶灰之中。
她将这些混合了晶粒的灶灰小心翼翼地抟成几块不起眼的炭饼,趁着夜色,埋在了自己屋子四周的墙角下。
《尘脉经》有云:地火流转,万物皆有回响。
这些“听脉炭”,便是她为自己准备的另一双耳朵。
当夜,屋内炭盆中的火苗无风自颤。
顾微尘霍然睁眼,立刻披衣而出。
她没有走向清灵道,而是循着那股源自地底深处的微弱震感,一路摸黑,直奔后山一座早已废弃的炼器窑。
窑洞内阴冷潮湿,四壁挂满了苔藓。
在窑洞的最深处,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炼器残砧,正与她埋下的“听脉炭”发生着共振。
她走上前,拂去砧面积累的厚厚尘土,一抹模糊的烙印在火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一个风格古朴的“匠”字,其笔锋转折处的纹路,竟与她识海中那尊巨鼎上的铭文同出一源!
心脏狂跳,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她脑中成形。
她深吸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那个神秘青笠客所赠的、布满精密齿痕的金属齿轮。
她将齿轮轻轻按在残砧的烙印之上。
“咔。”
一声轻响,仿佛某个尘封了千百年的机括被重新启动。
齿轮在她掌心骤然变得滚烫,下一刻,一幅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微型星图,毫无征兆地在她灵识之中轰然展开!
三个光点格外明亮,彼此连线,构成一个完美的等边三角形。
她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正是她出生的寒鸦村、藏着巨鼎的黑雾谷,以及她如今所在的青岚宗炼器堂!
这是一个横跨了数百里的“三角聚灵阵”!
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幅星图的正中央,一个猩红如血的光点正在缓缓闪烁,旁边还标注着一行她从未见过的古篆小字。
尽管不识其字,但其意却如烙印般直接刻入她的脑海:“血脉启钥处”。
原来如此!
她猛然攥紧了拳头。
那祭器根本不是无差别地吸纳灵气,它还在筛选!
它在寻找一种特定的血脉,一种能够将这大阵彻底激活的血脉!
而自己,就是那把被遗忘在角落里,蒙尘已久的钥匙。
回杂役堂的路上,夜色深沉。
顾微尘走过清灵道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手中的扫帚脱手飞出,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第七级玉阶的角落里。
她仿佛受了惊吓,慌忙跑开,连扫帚都忘了捡。
不多时,一个黑影从暗处闪出,正是周平的亲信。
他捡起扫帚,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什么异常后,才拿回去呈给周平。
周平接过扫帚,眼中满是讥讽。
他粗暴地拧开扫帚柄,将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出——只有几片平平无奇的灰色陶片。
“装神弄鬼!”他怒喝一声,将陶片狠狠掷于地上,摔得粉碎。
他没有看到,其中一片碎裂的陶片边缘,刻着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符纹。
在接触到地面上融化的雪水后,那道符纹正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悄然溶解,化作一股无形的气流,渗入玉阶的石缝之中。
那是她根据《尘脉经》中的“隐纹术”,为这吸脉大阵准备的第一份“礼物”——一张微型的反向导流图。
它将无声无息地引导一丝地火微流,巧妙地绕开祭器的主脉,流向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
远处的山巅之上,那个头戴青笠的身影凭虚而立,目光仿佛穿透了风雪,落在清灵道的方向。
他低声轻叹,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与期待:“她在织一张网……用这世上最卑微的扫帚和灰尘。”
而杂役堂内,怒气未消的周平盯着地上陶片的碎末,眼中的阴霾越来越重。
羞辱感和被愚弄的感觉,让他胸中的暴虐之火越烧越旺。
他忽然觉得,仅仅是克扣灵石、增加苦役,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来说,还是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