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的铜鹤香炉里飘出沉水香,晨光穿过新换的朱漆廊柱,在离玄烬玄金监国袍上镀了层鎏金。
三日前他站在皇史宬残楼时,袖中玉玺还带着旧主的温度,此刻丹墀下三百官员跪伏如浪,连檐角铜铃都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启奏监国,太极殿重修竣工。”司礼监大太监尖细的嗓音撞在汉白玉阶上,离玄烬垂眸扫过丹墀下黑压压的冠冕,忽然抬手指向殿后——巨幅《大衍疆域·医政分布图》被红绸掀开时,三十六枚“苏济分堂”的金漆标记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传宗正卿云鹤年。”
秦铁的玄甲在阶下撞出脆响,囚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比刀割绸缎还刺耳。
云鹤年须发散乱,镣铐磨得腕骨泛青,被押到丹墀前时突然抬头,浑浊的眼珠里燃着最后一点疯火:“离玄烬!你敢在祖庙前动宗室重臣——”
“伪造血诏,证物在宗正寺地窖第七块砖下。”离玄烬指尖叩了叩腰间玉牌,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青铜,“纵火毁史,皇史宬守陵人昨夜已招,是你给的十箱松脂。构陷皇嗣......”他忽然笑了,那笑像刀尖挑开锦缎,“你当年在储秀宫产房放的巴豆粉,孙景行老夫人临终前指认的血帕,此刻正在宗正寺供着。”
“斩!”
殿外突然炸开一声吼。
离玄烬话音未落,早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的太极门外掀起声浪,老妇举着被云家害得家破人亡的冤状,书生攥着被烧毁的医案残页,连卖糖葫芦的老汉都举着糖棍喊:“斩了这老匹夫!”
云鹤年踉跄后退,镣铐撞在阶石上迸出火星:“你...你敢动我?我是云氏......”
“云氏?”云苏微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着月白医官袍从文官队列中步出,袖中《医政五律》正本用玄丝绳系着,“云氏百年清誉,是用三百产婆的命、八百死胎的血堆起来的。”她指尖划过律文最后一页,“我补一条:凡参与‘替身计划’或隐瞒产房秘辛者,无论品级,革职流放,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丹墀下响起抽气声。
几个两鬓斑白的老臣脖颈瞬间僵直,有人偷偷攥紧朝珠,有人额角汗珠砸在玉圭上。
裴照突然越众而出,绯色官袍在风里猎猎作响:“此律合天理、顺民心!臣裴照,请即刻施行!”他“咚”地跪了,身后跟着户部侍郎、工部员外郎,不过半盏茶功夫,丹墀下跪了小半官员。
离玄烬望着云苏微被晨光镀亮的侧脸,喉结动了动。
三日前深夜,他在烛下刻“真相阁”碑样时,她窝在软榻上翻《医官名录》,发梢扫过他手背:“我要的天下,得我点头才算数。”此刻她站在丹墀边,月白衣袖被风掀起一角,像朵生在刀丛里的白梅。
“旧障已清,新法初立。”他转身面向她,玄金袍角扫过她鞋尖,“你可愿,与我同受此诏?”
云苏微望着他眼底跳动的光,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扮作痴傻王爷,却在她戳破伪装时,眼里燃着同样的火。
她轻轻颔首,袖中系统微光流转——那是《医官名录》里“苏九娘”三个字在发烫。
内侍捧着两道明黄圣旨跪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