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漏进窗棂时,云苏微的指尖还停在铜铃的凹痕上。
绢帛上的血字在烛火下泛着暗褐,像凝固的旧伤。
“北郊观星台。”她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前朝钦天监观测星象的地方,我查过典籍——观星台地下有密道通往后周炼药窟。孙景昭要养蛊,需要阴湿密闭的环境,那里最合适。”
离玄烬靠在门框上,月光将他的轮廓裁得锋利如刃。
他垂眸看她,喉结动了动:“你怎么确定?”
“石头说铜铃会‘唱歌’。”云苏微将铜铃轻轻一摇,清响撞在殿柱上,“观星台的飞檐下悬着十二枚风铎,材质与这枚铜铃相同。孙景昭把密账藏在铃舌里,就是在给我们指路。”她顿了顿,指甲掐进掌心,“他哥孙景明当年在太医院,总说要‘以毒攻毒救苍生’——可孙景昭走偏了,他把哥哥的笔记变成了杀人的蛊谱。”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赵文修掀帘而入,玄色劲装还沾着露水:“王妃,山匪的眼线查到了。守北郊的是‘黑风寨’,头目收了孙景昭的金子,放他的人进出。”
云苏微将绢帛塞进离玄烬手中,转身翻出系统里的羊皮地图。
烛火映得她眼尾发红,三天三夜未合的眼皮下泛着青:“三线并进。林问雪带太医院暗卫正面佯攻,释放致幻雾引开守卫;赵大人策反黑风寨,断孙景昭退路;玄甲军由王爷亲自带队,封死炼药窟出口——”她突然抬头,目光如刀,“孙景昭手里有晶片控制的药人,必须速战速决。”
“末将领命。”赵文修抱拳,腰间玉佩撞出脆响。
“等等。”云苏微从药箱里取出青瓷瓶,“这是最后一批抗体喷雾。魏虎将军守城门,若有百姓被药人裹挟冲卡,喷这个——不杀,只救。”
魏虎的粗手指捏着瓷瓶,指节发白。
他突然单膝跪地,铠甲撞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王妃救过末将老娘的命。今夜,末将愿为您执灯引路。”
离玄烬突然低笑一声,伸手将云苏微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阿微的计划,本王向来放心。”他的拇指擦过她眼下的乌青,声音沉了沉,“但你若敢涉险……”
云苏微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护甲渗进来:“我要亲手斩断他的蛊线。”
子时三刻,北郊观星台隐在墨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林问雪的暗卫率先而动。
数十枚致幻药罐砸在台基上,紫雾腾起的瞬间,守台的护卫突然惨叫——他们看见自己的手长出毒菌,看见同伴的脸融化成脓血。
有人挥刀自戕,有人抱着头往墙上撞,观星台的飞檐下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闷响。
“撤!”林问雪扯下脸上的黑巾,袖口的银针在月光下一闪,“按计划引开!”她的声音冷静得像在调配药材,可眼底燃着簇小火——这是她第一次不以医者身份,而是以“战士”的姿态站在战场。
云苏微猫腰穿过侧门时,离玄烬的玄甲军已经封住了密道入口。
地道里霉味呛人,她摸出火折子,照亮脚下的青砖——每块砖缝里都嵌着细小的毒蒺藜,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小心!”赵文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支弩箭擦着云苏微的耳侧钉进墙里。
她抬头,只见地道顶部的暗格里探出数排机括,箭簇上的毒液正滴滴答答往下落。
“是见血封喉。”云苏微的呼吸陡然急促。
她解下腰间的药囊,取出一支玻璃管——那是系统里最后的基因追踪剂。
“这药能让我的血液发出荧光,跟着光走,避开毒区。”她咬开管口,将针头扎进自己的静脉。
离玄烬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住她的手腕:“阿微!”
“没时间了。”云苏微反手扣住他的手掌,温热的血珠顺着针孔渗出来,在青砖上晕开淡蓝的光,“孙景昭要在日出前污染全城水源,再晚……”
地道里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暗卫们看着地上流动的蓝光,像看见引路的萤火。
有人跪下来,用指尖沾了沾那光:“王妃的血……在给我们指路。”
离玄烬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两人踩着蓝光往前,玄甲军的刀鞘擦过砖墙,发出细碎的响。
炼药窟的门在最深处。
推开的瞬间,腐臭的风裹着骸骨的碎末扑面而来。
中央的石台上堆着半人高的白骨,孙景昭站在骨堆顶端,火把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怀里抱着个青铜鼎,鼎里翻涌着墨绿色的蛊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