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郡,西陵城。
初春的暖阳透过窗棂,洒在年轻的州牧刘琦身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日益深重的忧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蜡黄。他放下手中来自长沙黄忠的急报,轻咳了两声,看向端坐下首的诸葛亮。
“孔明先生,长沙局势,果然如你所料。贺齐兵锋已至浏阳,韩玄态度暧昧,仅凭汉升将军与文长,恐难独力支撑。若长沙有失,荆南震动,我等皆成无根之萍矣。”他的声音带着疲惫与依赖。
诸葛亮神色从容,羽扇在指尖轻转,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公子勿忧。亮已与主公及糜子仲议定方略。江东欲以力取,我等便以势压,以利诱,以智夺。”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荆南地图前,羽扇点在长沙位置:“韩玄,守户之犬耳。其性贪婪,其胆怯懦。所虑者,无非是投靠何方能保其权位富贵,又恐引火烧身。贺齐兵临城下,是威逼;我等,便予其‘大势’与‘重利’。”
“请先生明示。”刘琦强打精神。
“其一,造势。”诸葛亮羽扇轻摇,“请公子即刻以州牧之名,发布檄文,公告荆南各郡,言明贺齐无故犯境,侵我州土,号召忠义之士共抗外侮。此檄文,需由通济行渠道,迅速传遍荆南,尤其是零陵刘度、武陵金旋、桂阳赵范之处。要让所有人知道,长沙并非孤立无援,公子与皇叔,才是荆襄正朔!”
刘琦眼中一亮:“不错!正名分,定人心!”
“其二,固本。”诸葛亮继续道,“已请关将军自江陵派兵三千,沿江南下,做出驰援姿态,不必真个进入长沙,但需让韩玄与贺齐都能看到。此乃‘敲山震虎’,亦是‘展示肌肉’。让韩玄知我之后援,让贺齐忌惮我之决心。”
“其三,攻心。”诸葛亮目光微冷,“此乃关键,需糜兰出手。通济行在长沙经营日久,与韩玄及其部属多有往来。可令其以重金厚礼,结好韩玄及其心腹,陈说利害:投江东,不过一降将,生死操于人手;附公子,则仍是汉臣,保境安民,荣华不失。更要让韩玄知晓,其麾下杨龄与江东往来密信,已在我手。若其执迷不悟,则身败名裂,就在眼前。”
刘琦听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了破局的希望,连咳嗽都减轻了几分:“先生算无遗策!琦这便去写檄文!”
诸葛亮微微颔首,补充道:“此外,亮已致信文长将军,嘱其严密监视韩玄与杨龄动向,若事有不对,可……临机决断,控制局势。”
刘琦一愣,随即明白这“临机决断”四字背后的含义,心中一凛,重重道:“一切仰仗先生!”
……
几乎在同一时间,长沙郡,临湘城。
太守府内,韩玄如坐针毡。一边是城外贺齐虎视眈眈的数千江东精兵,一边是城内态度强硬、麾下还有一支精锐的魏延,更有那无孔不入、似乎知晓他一切秘密的通济行管事带来的压力。
“府君,江东使者又递来书信,言若再不开关献城,破城之日,鸡犬不留啊!”部将杨龄在一旁,语气带着明显的惶恐,眼神却不时瞟向韩玄。
韩玄烦躁地挥挥手:“知道了!容本官再思量思量!”他心中天人交战。投江东?周瑜能容他?那贺齐看起来也不是善茬。不投?魏延虽勇,但兵力有限,能挡住贺齐吗?刘琦远在江夏,关羽的援军更是只闻其声。
这时,一名心腹幕僚悄声入内,低语道:“府君,通济行的张管事又来了,还带来了……江夏刘州牧的檄文,以及……一份礼单。”幕僚说着,递上一卷绢帛和一张单子。
韩玄先展开檄文,看到刘琦以荆州牧名义斥责贺齐,号召共抗,心中稍定。再一看那礼单,上面罗列的金珠、锦缎、田宅数字,让他呼吸不由得一窒。这几乎是他在长沙数年搜刮的总和!
“张管事还说……”幕僚声音更低,“杨将军与江东往来的几封密信,副本不小心落在了他们手里。张管事说,此物放他那儿烫手,若府君需要,他可原物奉还。并说,关将军的援军已至罗县,旦夕可到。何去何从,请府君……三思而行。”
韩玄的手猛地一抖,额角渗出冷汗。他猛地看向一旁的杨龄,眼中已带上杀机。杨龄被看得心里发毛,强笑道:“府君,您……”
“来人!”韩玄猛地一拍案几,指着杨龄,“将此勾结外敌、意图卖主的逆贼,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