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旷领命,率领数百名悍不畏死的精锐,借着地形掩护,悄然绕向袁尚军侧后。此时,眭元进正督促全军压上,后阵略显空虚。
突然之间,袁尚军侧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吕旷等人点燃了携带的柴草,奋力将火把投向袁尚军的旗帜和辎重车辆,同时齐声呐喊:“邺城援军至矣!杀贼!”
正面苦苦支撑的袁谭军闻声,精神一振,王修趁机大呼:“援军已到!将士们,杀啊!”残存的士卒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奋力反扑。
而正在进攻的袁尚军,忽见后队起火,又闻“援军”杀至,顿时一阵大乱。他们本就有些士卒对兄弟相残心存疑虑,此刻更是军心动摇。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援军?”眭元进又惊又怒,急忙回望。
混乱之中,袁谭军稳住了阵脚,甚至发起了小规模的反冲击。虽然未能击溃敌军,但成功地将袁尚军的攻势打了回去,双方再次陷入僵持。
天色渐晚,各自收兵。这一战,双方均损失不小,谁也没能奈何得了谁。袁谭肩窝中箭,虽非要害,但也需休养;而眭元进也因未能一举建功,且后队被袭,脸上无光。
战报传回邺城,袁尚大为光火。他没想到袁谭如此难缠,竟能挡住他的大军。逢纪、审配等人商议后,认为继续强攻黎阳,即便能胜,也必然损失惨重,而且会将袁谭彻底逼向绝路,万一其狗急跳墙,引曹操为援,后果不堪设想。
“公子,不若……暂作妥协。”审配沉吟道,“黎阳虽是要地,然如今已成鸡肋。不如就将其让与袁谭驻守,一来可示公子宽容,堵天下悠悠众口;二来可将袁谭束缚于此地,使其无力他顾。待公子彻底稳定冀州,整合力量后,再收拾他不迟。”
郭图也附和道:“正南所言甚是。给他一座孤城,又能如何?正好借此机会,昭告各郡县,是公子仁德,念及兄弟之情,赐其安身之所。而袁谭若接受,便等于默认了公子的主导地位。”
袁尚虽心有不甘,但也知此时不宜久战。他需要时间和精力去安抚内部,巩固权力。于是,他派出使者,前往袁谭营中。
使者带来了袁尚的“善意”:承认袁谭对黎阳的占据,允许其部众入城驻扎,并象征性地拨付部分粮草,以示兄弟并未彻底决裂,只是“各守疆界”。但同时,檄文中也明确强调,袁尚乃是奉“先公遗命”继位的大将军,冀州牧,袁谭需遵其号令。
看着这份充满施舍与居高临下意味的“诏令”,袁谭气得几乎将牙咬碎。他知道这是袁尚的缓兵之计,是毒饵。但现实是,他急需一个稳固的据点,将士们也需要休整和补给。继续在城外野营,迟早会被拖垮。
王修、辛评等人也认为,暂时接受,获得黎阳城作为立足之地,是当前唯一可行的选择。至少,有了城池依托,便有了与袁尚周旋的资本。
“忍!”袁谭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他“恭敬”地接下了袁尚的“任命”,率军开进了黎阳城。当他的旗帜终于插上黎阳城头时,城中守军已然换防撤离。这座城池,以一种屈辱的方式,成为了他暂时的巢穴。
黎阳,这座冀州南陲的重镇,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它既是袁谭赖以生存的屏障,也是禁锢他的牢笼,更是袁氏兄弟裂痕无法弥合的见证。城头上那面崭新的、属于袁谭的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上面似乎浸染着刚刚干涸的血迹,预示着未来更加残酷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