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之威的余震尚未在邢军大营中完全平息,那种源自未知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士兵间无声蔓延。被炸毁的井阑和撞车的残骸还凄惨地躺在战场中央,无人敢去收敛,仿佛那是一片被神明诅咒的土地。伤兵的哀嚎日夜不息,更添了几分阴森。胥犴强行压下的又一次进攻,如同垂死病患的最后一搏,虚弱而徒劳,甚至未能接近城墙便被密集的箭雨和那令人胆寒的、不知何时会再次响起的“惊雷”吓退。
军心,已如风中残烛。
胥犴枯坐中军帐内,案几上摆放的不再是军事地图,而是几封措辞愈发严厉、甚至带着隐隐问责意味的国都来信。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困在一张不断收紧的网中,前方是坚不可摧、诡计多端的镇荒城,后方是步步紧逼的朝堂压力,内部是濒临崩溃的军心。他一生戎马,何曾受过如此窝囊之气?那股郁结在胸口的愤懑几乎要将他撑裂。
然而,就在他几乎要被这内外交困的局面逼入绝境时,一名风尘仆仆、持有最高级别通行令牌的信使,穿越层层岗哨,直入中军大帐,带来了一个足以改变整个战局的消息。
“将军!国都八百里加急!”信使跪倒在地,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密信,声音因急促而嘶哑。
胥犴心中一凛,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迅速拆开信件,目光扫过,脸上的肌肉先是僵硬,随即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最后化为一片死灰般的惨白。他握着信纸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
帐内侍立的亲兵和将领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觉得大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呵……呵呵……”胥犴忽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沙哑的冷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悲凉,“好……好一个潞国!好一个趁火打劫!”
他猛地将密信拍在案上,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般低吼:“潞国贼子,集结重兵,突袭我东部‘赤瑕’、‘云中’两郡!边军告急,防线堪忧!”
“什么?!”帐内众将闻言,无不骇然失色。潞国与邢国乃是世仇,积怨已久,边境摩擦不断。此时邢国精锐大半被拖在镇荒城下,国内空虚,潞国选择这个时机发动进攻,无疑是精准而致命的一击!
“国都……国都如何决断?”一名将领急声问道。
胥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君上严令……命我部,须于旬日之内,彻底解决林谷事宜!或……或彻底歼灭,或……或迫其臣服,保障后方无虞!然后,即刻分兵五万,火速东进,驰援赤瑕、云中!”
“旬日?!分兵五万?!”众将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深深的无力。
旬日内解决林凡?若是之前,他们或许还有一丝妄想,但在见识了那“雷火”之威和镇荒城犹如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后,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至于迫其臣服?双方已结下死仇,林凡凭什么臣服?
而分兵五万,意味着留在镇荒城下的兵力将大幅削减,莫说继续攻城,能否维持住对镇荒城的包围,防止林凡趁机反扑都成了问题。
这分明是一道强人所难、甚至可说是让胥犴自陷绝境的命令!但,君命难违!尤其是在这国难当头之际,任何迟疑都可能被扣上“贻误军机”、“拥兵自重”的滔天罪名。
“将军!这……这如何能办到?”一名性情耿直的将领忍不住叫道,“那林凡有妖法相助,城池坚固,我军如今士气……旬日之内,绝无可能拿下啊!”
“是啊,将军!分兵五万,我等在此岂不是……岂不是坐以待毙?”另一人也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