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站在楼道里，钥匙还插在锁孔里。她没拔出来，手停在半空。左手腕的绷带有点松了，皮肤底下那股热劲又往上爬，像有根线在拽她的神经。
她低头看了一眼。
蓝光从缝隙里透出来，一闪就没了。
“不是幻觉。”她说。
脑内响起仓仔的声音：“检测到残留数据波动，来源是机械义眼。”
“我知道在哪。”她终于把钥匙拔出来，转身走向楼梯口，“姜明川留下的东西，该看了。”
外面风大，路灯还在闪，三下亮两下暗，跟昨晚一样节奏。她没抬头看天，直接拉开背包外袋，取出一块防静电布包着的东西。手指一碰，金属外壳冰得刺骨。
是那只机械义眼。
镜片裂了条缝，内部电路烧焦了一圈，但核心芯片还在发微光。她记得这是姜明川最后扔给她的，当时他说这是启动母巢核心的钥匙。现在看来，这玩意儿藏的不只是坐标。
她靠墙坐下，把义眼放在膝盖上。
“准备读取。”她说。
仓仔弹出小屏幕：“警告！数据加密等级S级，需宿主精神体接入，风险自担”。
“少废话。”她冷笑，“授权口令——老子最烦NPC刷任务。”
嘀的一声，系统界面跳转。她闭眼，指尖按住太阳穴。
画面突然黑了。
下一秒，她看见一片废墟。天空是紫红色的，地上全是碎玻璃一样的结晶，风吹过会发出哭声似的响动。镜头晃得厉害，是有人在跑，在喘，在拼命往前冲。
这是姜明川的记忆视角。
他跪在地上，手里抓着一颗发光的晶体。耳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很轻，像是快断气了。
“快……放进义眼……只有你能带出去……”
镜头转向前面。
一个背影站在裂开的地面上，银白色长发被风吹起来，脊椎处有一道裂缝，黑雾正往外冒。她左眼抽搐，瞳孔从淡绿变成全黑，整个人开始发光。
“告诉程姐……别让幻术师的血脉……落入他们手里……”
话没说完，身体炸成无数光点，消散在空中。
只剩下一滴泪凝成的晶体，落在姜明川掌心。
程知遥猛地睁眼，额头全是冷汗。她右手死死掐住左臂，那里刚才一阵剧痛，像被人用刀划开又缝上。
“林夕……”她喘了口气，“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仓仔飘在眼前，像素小熊的肚子上滚动文字：“解析完成，记忆晶体原始位置锁定——绿洲遗址地下17层”。
“十七层？”她抹了把脸，“那地方不是塌了吗？”
“空间稳定性0.28%，建议步行接近”。
“那就走。”她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钻地洞。”
她背上包，拉链拉到顶，登山靴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闷响。街道没人，风卷着塑料袋乱飞。她穿过几条巷子，找到一处地面裂缝，边缘泛着蓝紫色光晕。
这就是通道入口。
她一脚踏进去。
里面不像外面，温度骤降，空气粘稠得像水底。墙壁不断扭曲，地板一会竖起来一会翻过去。她靠着登山靴的磁力吸附功能一步步往前挪，每走一步都得确认方向。
四小时后，她看到一座半埋在沙里的巨大建筑。
门楣上刻着几个字：梦之庭·第七庇护所。
她认得这个地方。林夕提过一次，说这是她们族人最后的家。那时候她还以为是童话故事，没想到真存在。
“十七层。”她抬头看，“往下。”
没有电梯，也没有楼梯。整个建筑像被压扁了，楼层叠在一起。她只能自己挖。
从背上卸下链锯斧，按下启动键。刀刃震动起来，发出低频嗡鸣。她瞄准一处岩壁，用力劈下去。
火花四溅。
那一瞬间，空气中浮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身影。赤脚，穿着白裙子，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在花海里奔跑。笑声清脆，像铃铛。
“别看。”仓仔提醒，“这是记忆污染。”
她立刻闭眼，凭感觉继续砍。
第二下，小女孩消失了，换成另一个画面——林夕坐在屋檐下画画，纸上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旁边写着“程姐”。
第三下，画面变成战斗场景，林夕用幻术困住一群黑影，自己却吐血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