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遥还站在那片漂浮的金属残片上。
脚下的钢板微微发烫,母巢最后的余温还在往骨头里钻。她没动,也不敢大口呼吸。刚才那一波光河冲进吊坠的时候,她以为结束了,结果系统刚闭麦,眼前就跳出“未激活节点”的提示,然后直接断线。
现在什么都没了。仓库锁死,吐槽协议失效,连仓仔那个天天骂她智商下线的小破球都不吱声了。
但她不能走。
她低头看手心。那枚破损的机械义眼还在,镜头朝上,灰蒙蒙的,可就在她准备收起来的时候,里面的数据流突然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一串蓝色代码从裂痕里渗出来,像血丝一样在玻璃表面爬行。
“你还没死?”她皱眉,把眼凑近了看。
这玩意儿是姜明川的。他临死前亲手拆下来扔给她的,说是启动核心的钥匙。后来她在逃生舱里用过一次,定位母巢坐标。再之后,它就该彻底报废了才对。
可现在它不仅活着,还在传数据。
她立刻蹲下,翻背包找工具。链锯斧就在旁边,半埋在碎渣里。她一把捞起来,刀柄上的刻痕“给丫爷死”已经被磨得有点模糊了。
她没时间心疼装备。
前方一堆坍塌的岩层压着一副眼镜框,黑色金属臂嵌在石缝中,反着冷光。那是姜明川最后留下的东西,被爆炸掀飞后一直卡在那里。她记得清清楚楚——林夕的记忆芯片,就藏在左镜片夹层里。
她抡起斧子,对着岩石边缘猛砸。
“咔!”
火星四溅。
第二下,裂缝扩大。
第三下,整块石头崩开,眼镜弹了出来。她伸手接住,指尖碰到镜片时,那枚微型晶体果然亮了一下,蓝光一闪即逝。
“找到了。”
她刚松口气,手里的机械义眼突然自己翻了个面,镜头对准上方,一道红光“唰”地射出。
空气中出现网格线,像是某种投影地图。经纬交错,最终定格在一个点,下方浮现四个字:
**北纬32度**。
程知遥瞳孔一缩。
这不是随便一个坐标。这是现实世界的地理位置。她论文写的那个废弃天文台,就在这个纬度附近。
她正要记下位置,废墟深处卷来一阵灰雾。
雾气不是自然形成的,是顺着金属碎片的边缘往上爬的,带着电流般的噼啪声。她立刻后退半步,链锯斧横在身前。
灰雾中央,一个人影缓缓成形。
半透明的身体,周身挂着断裂的星图光带,右手握着只剩半截的权杖,晶石残核忽明忽暗。
是星轨。
他的脸扭曲了一瞬,声音像是从坏掉的喇叭里挤出来的:“你以为……真的结束了?”
程知遥没说话。
她记得这个人。观星庭的长官,打着“拯救时间线”的旗号,背地里拿穿越者当实验品,为了复活配偶不惜制造时空裂隙。她亲眼看过他操控影噬寄生别人,也见过他吞噬母巢的能量。
按理说,母巢崩溃的那一刻,他早就该跟着一起湮灭了。
可他还在这儿。
而且不是全息影像,也不是记忆回放。他身上那些数据流是活的,在不断重组,就像……某种残留意识在强行维持存在。
她盯着他,手指扣紧斧柄。
星轨没动,但周围的金属碎片开始共振。一块巴掌大的铁皮浮起来,表面浮现出乱码,紧接着是另一块,再一块……
所有碎片都在闪。
代码像虫子一样爬过表面,拼出一个个短暂的画面:
姜明川站在控制台前,三根手指推眼镜;
林夕躺在沙地上,银发铺开,眼睛变成竖瞳;
仓仔的小熊轮廓一闪而过,像素耳朵抽搐了一下。
都不是完整的影像,只是几帧残影,转眼就消失。
但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母巢虽然没了,但它储存的所有数据没有完全清除。这些碎片里还藏着活性信号,像是死机前最后一秒保存的日志,正在试图重新连接。
而星轨,就是靠这些东西续命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