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清晰的、无比嘹亮的、仿佛有成千上万个人,在同时,进行着大合唱的、神圣而诡异的……歌声!
那歌声,仿佛是从这片土地的每一寸缝隙中,渗透出来的。
伊芙和格蕾丝,在踏入这片区域的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唔……”
格蕾丝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即便是有“静神药剂”和“静默耳罩”的双重防护,那无孔不入的、直达灵魂的“歌声”,依旧让她的精神,产生了剧烈的震荡!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了一些……模糊的、扭曲的幻象!
她仿佛看到,自己那死在火海中的父母和妹妹,正站在不远处的废墟上,微笑着,向她招手!
“格蕾丝!稳住心神!”
伊芙的一声厉喝,如同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响!
伊芙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一枚由“龙涎香”制成的香丸,迅速将其点燃!
一股奇异的、带着安神效果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将格蕾丝那即将陷入幻境的意识,给强行,拉了回来!
格蕾丝剧烈地喘息着,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后背。
她惊恐地,看向伊芙。
她发现,伊芙的脸色,虽然也有些苍白。但她的眼神,却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冰冷的清醒!
她……她竟然,能凭自己的意志力,抵抗住这种级别的精神污染?!
她不知道,伊芙那融合了两世记忆的、坚韧无比的灵魂,以及她体内那丝属于“奈尔”的“半神之血”,就是她最强大的“精神壁垒”!
“跟紧我!不要去看,也不要去听!”
伊芙低声命令道,然后,拔出了腰间的、一把由塞缪尔赠予的、淬了“破魔”药剂的匕首,率先,向着这片死亡的“歌剧院”深处,潜行而去!
越往深处走,那“歌声”,就变得越是宏大,越是……神圣。
仿佛,他们正在接近某个,正在举行着盛大祭典的……邪神祭坛。
而这片废墟,也不再是完全的“死寂”。
他们开始,看到一些……“活物”。
或者说,是曾经……“活过”的东西。
在一个已经烧成空壳的酒馆门口,一个失去了下半身的“感染者”,正用他的双手,支撑着身体,在地上,艰难地,爬行着。
他的脸上,带着那种幸福的、痴迷的笑容。
他的嘴里,还在高声地,唱着那首……赞美的歌。
在一个倒塌的钟楼下,几十具已经被烧焦的、如同木炭般的尸体,竟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违背了所有物理法则的姿态,“站”了起来!
它们,正围成一个圆圈,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跳着某种……古老的、充满了宗教意味的“舞蹈”!
格蕾丝看着眼前这幅,足以让任何圣骑士都信仰崩溃的、群魔乱舞般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当场吐出来。
【……‘梦境’……已经……开始……‘侵蚀’……现实了。】
奈尔的声音,在伊芙的心中,平静地响起,【……那个……‘碎片’……正在……苏醒。】
“老扎克,会在哪里?”伊芙强忍着不适,在心里问道。
【……‘歌声’……最响亮的地方。】奈尔回答,【……也是……‘愤怒’和‘悲伤’……最浓郁的地方。】
他缓缓地,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早已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广场。
那里,曾是“陋巷”的中心广场。
也是,老扎克的“铁匠铺”,曾经所在的地方。
三人立刻,小心翼翼地,向着广场的方向,潜行而去。
当她们,终于,抵达广场边缘,躲在一堵残破的墙壁后面,向里面望去时——
她们,都看到了。
看到了,那幅,足以让神佛都为之动容的、悲壮的景象。
广场的中央。
一个矮小的、浑身是血的身影,正背对着她们,单膝跪地。
是老扎克!
他的身上,布满了狰狞的、深可见骨的伤口。他那条曾经被打断过的、不良于行的腿,此刻,更是以一种不自然的姿态,扭曲着。
他手中的那柄巨大的“屠龙斧”,因为砍杀了太多的“怪物”,刃口,已经卷曲,斧柄之上,沾满了黑色的、粘稠的血污。
但他,依旧,没有倒下。
他就像一尊,被钉死在原地的、愤怒的雕塑,用他那早已是强弩之末的、佝偻的身体,死死地,守护着……
守护着他身后的,那个……小小的、蜷缩在地上的身影。
是小汤姆!
那个孩子,还活着!
他似乎,成了这片“红色区域”里,唯一一个,没有被“同化”,也没有被“净化”的……奇迹。
他正蜷缩在爷爷的身后,用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剧烈地颤抖着。
而在他们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围了上百个,已经完全失去了人形的、疯狂的“感染者”!
它们,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嘶吼着,咆哮着,一步步地,向着广场中央那对,早已陷入绝境的祖孙,逼近!
“滚……滚开……”
老扎克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沙哑的嘶吼。
他用那柄早已不堪重负的战斧,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地,试图重新站起来。
“……不准……碰……我的……孙子……”
然而,就在他即将站起的那一瞬间——
一个如同肉山般的、由十几具尸体融合而成的“缝合怪”,猛地,从他的侧面,向他,撞了过来!
老扎克,再也无力躲闪。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团充满了死亡与腐臭气息的“肉山”,在自己的瞳孔中,急速地,放大!
完了……
老扎克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绝望。
然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黑色的、如同闪电般的矫健身影,骤然,从他身旁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手中,那柄修长的、闪烁着寒光的利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如同新月般,凄美而致命的……银色弧线!
“——噗嗤!”
鲜血,飞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