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你看到了吗?!”他通红着眼睛,看着她,“你所谓的‘惊艳亮相’,在那些真正的掌权者眼中,不过是一场荒唐的闹剧!你不仅没有洗刷家族的耻辱,反而,将我们,推到了一个更危险、更孤立的境地!”
伊芙静静地听着他的控诉,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她知道,埃利奥特说的,都是事实。
在国王生日宴会上,她确实是出尽了风头。但这种“风头”,在真正的政治博弈中,脆弱得不堪一击。它最多,只能为她赢来一些廉价的、来自普通民众和无知贵妇的敬畏。
而对于那些真正的、掌握着王国权力的顶级玩家来说,她依旧是那个……不可控的、会给整个家族带来灾难的“麻烦”。
“所以呢?”伊芙平静地反问道,“兄长今天来,就是为了向我控诉,我给你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吗?”
“不,我不是……”埃利奥特的气势,在伊芙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目光下,瞬间弱了下去。
他颓然地坐到椅子上,用双手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伊芙,我只是……我只是不明白。”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而无力,“你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以前的你,虽然任性,虽然骄纵,但至少……至少还是个正常的、会哭会笑的女孩子。可是现在……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冷静得……像一块冰!你算计着每一个人,你利用着每一个人的情绪!你……让我感到害怕,感到……陌生。”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哀求。
“收手吧,伊芙。好吗?”
“不要再去招惹教会,不要再去和那些大臣们作对。父亲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他准备,在下个月,就以‘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为由,将你送到乡下最偏远的一个庄园里去。”
“那里虽然偏僻,但很安全。你可以一辈子,都安安稳稳地,在那里生活下去。我们会给你提供最好的一切。你只需要……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
“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整个家族好。”
……
当埃利奥特说完这番“肺腑之言”时,整个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伊芙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自己这位,血脉相连的、名义上的兄长。
她看着他那张因为“真情流露”而显得有些痛苦的英俊脸庞。
她看着他那双充满了“关切”与“哀求”的真诚眼眸。
然后,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一片……无法言喻的、冰冷刺骨的——失望。
她终于,彻底地,看清了。
看清了她这位兄长,和她的父亲,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都是精致的、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父亲的“冷酷”,和兄长的“温情”,不过是同一枚硬币的两面。
父亲的逻辑是:只要你有利用价值,你就是家族的“资产”;一旦你成为“负债”,就必须被毫不留情地“切割”。
而兄长的逻辑,则更“温柔”,也更“残忍”一些:我爱你,我关心你,所以我请求你,为了我们整个家族的“安稳”,请你,主动地,去牺牲你自己吧。
他们,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站在她的立场上,问过她一句——
“你,想要什么?”
【……他……在……让你……‘去死’。】奈尔的意识流,冰冷地,给出了最精准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总结,【……一种……包裹着……‘亲情’糖衣的……‘抹杀’。】
“是的。”伊芙在心里,平静地回答。
她站起身,走到了那瓶被埃利奥特带来的、开得正盛的白玫瑰前。
她伸出手,轻轻地,摘下了其中最美的一朵。
然后,当着埃利奥特震惊的目光,她将那朵象征着“纯洁”与“亲情”的白玫瑰,一片一片地,撕得粉碎。
“兄长,”她将那些破碎的花瓣,随手扔进了壁炉,看着它们在火焰中,瞬间化为灰烬。
她转过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的、不带任何伪装的、冰冷刺骨的笑容。
“谢谢你的‘关心’。”
“但是,很抱歉。”
“我的人生,还远远没有到,需要被你们‘安排’进坟墓里的时候。”
“至于我的‘麻烦’……”
她的眼中,闪烁着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光芒。
“——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