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直接质问伊芙是否使用了什么“妖术”,而是将事件定性为“意外”,然后,将皮球,踢给了伊芙自己。
她的回答,将直接决定,在场所有人,以及王室,对她未来的最终“定性”。
如果她惊慌失措地否认,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如果她默认不语,则等于承认了自己“邪恶”的属性。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少女,将如何回答这个“送命题”。
伊芙迎着国王那审视的目光,缓缓地,提起裙摆,再次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屈膝礼。
然后,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只有一片坦然而澄澈的平静。
“回禀陛下,”她的声音,清冷如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奇异的力量,“我没有什么想说的。因为,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只是……站在原地而已。”
她顿了顿,目光缓缓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双黑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夜空。
“或许,我们应该问的,不是我做了什么。”
“而是……‘命运’,做了什么。”
“在古老的东方神话里,有一种说法,叫‘因果报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如同吟游诗人在吟唱史诗般的韵律,“你种下什么样的‘因’,最终,就必然会结出什么样的‘果’。”
“如果你种下的是一颗善意的种子,那么,你收获的,或许是一片芬芳的花园。”
“但如果你种下的,是一颗充满了恶意与嫉妒的、有毒的种子……”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薇薇安狼狈逃离的方向。
“……那么,当它结出恶果的时候,那份足以穿肠烂肚的毒,最终,也只会由播种者自己,来品尝。”
一番话,说得玄之又玄,却又充满了哲理。
她没有承认任何事,也没有否认任何事。
她只是,将一切,都推给了那个虚无缥缈、却又让所有人都心存敬畏的——“命运”。
她将自己身上的“诅咒”,成功地,偷换概念,变成了一种……“命运的代行者”或者说,“因果律的裁决者”的至高神性!
我什么都没做。
是你的“恶意”,触发了“命运”的反噬。
你之所以会自取其辱,不是因为我诅咒了你,而是因为……你“罪有应得”。
这个解释,简直……堪称完美!
它既解释了事件的诡异性,又将伊芙自己,从一个“邪恶的女巫”,瞬间拔高到了一个“不可冒犯的、命运的化身”的高度!
在场的所有贵族,都被她这番充满了神性的“命运论”,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紫色长裙、黑发如夜的少女,心中那份单纯的“恐惧”,开始迅速地,发酵、变质,最终,凝结成了一种……更加复杂、也更加深沉的——敬畏!
是啊……
如果,她真的是“命运”的宠儿呢?
如果,向她释放善意,真的能得到“命运”的眷顾呢?
而向她释放恶意,就真的会遭到“命运”的反噬呢?
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这些精明的、信奉利益至上的贵族们心中,疯狂地滋生。
他们看向伊芙的眼神,再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宴会的主人,国王奥古斯都五世,看着眼前这个从容不迫、谈笑间便将一场泼天危机,转化为自身神性光环的少女,那双浑浊的眼睛深处,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欣赏。
“说得好。”
他缓缓地,鼓起了掌。
“为了‘命运’。”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回荡着。
紧接着,大王子理查德,也微笑着,鼓起了掌。
然后,是阿斯特莱雅公爵,是亚瑟·克利福德……
最终,是整个宴会厅的,所有宾客。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在这片掌声中,伊芙知道,自己今晚的第二个战略目标——“洗白”,也已完美达成。
从今夜起,“伊芙·冯·ア斯特莱雅”这个名字,将不再是“堕落”与“耻辱”的代名词。
它将成为一个新的、充满了神秘与敬畏的传说。
一个……不可招惹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