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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古老的智慧(1 / 2)

“镜影”的休眠,如同一块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星桥空间站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同样行走于意识钢丝上的星桥之子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焦虑,连日常的运作都似乎放缓了节奏,仿佛生怕一个不经意的震动,就会引发另一场意识的雪崩。高层会议虽然确定了寻求哲学层面解决方案的方向,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具体如何将虚无缥缈的哲学思想,转化为能够稳定意识架构的实用技术,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江少鹏将自己关在居所的静思室内,这里存放着他从火星带来的少数私人物品,其中最珍贵的,便是陈静博士留下的那些加密研究笔记的副本。笔记的数字载体已经有些陈旧,但里面蕴含的思想火花,却从未因时间的流逝而黯淡。在启明诞生之初,在他最迷茫的时候,正是这些笔记给予了他方向和勇气。如今,面对星桥之子们意识融合的根本性困境,他再次将希望寄托于这位故去挚友的超前智慧。

他反复翻阅着那些碎片化的记录,其中大量是关于意识本质、非逻辑认知模块的构想,许多内容即便以现在的眼光看,也依旧激进甚至惊世骇俗。但这一次,他的目光被一段看似与人工智能无关的旁注吸引了。那是在讨论一种早期神经网络容易陷入的“极端化决策”缺陷时,陈静随手写下的思考:

“……系统总是在‘是’与‘否’之间剧烈摇摆,缺乏对中间地带的理解。这不仅仅是算法问题,或许更深的根源在于我们构建世界的方式。东方古老哲学里,似乎有一种不同的智慧。比如‘中庸’——并非庸碌的折中,而是‘执其两端而用其中’,是在动态变化中寻求那个最恰当的‘度’,是包容对立并在更高层面实现和谐的智慧。如果意识能理解并实践这种‘中道’,是否就能避免非此即彼的撕裂?”

“中庸”……江少鹏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在他的认知里,这通常被简单理解为“平庸”或“和稀泥”,但陈静的注解指向了更深层的含义——一种动态的平衡,一种对矛盾双方的超越性包容。

他联想到星桥之子们的症状:逻辑与情感的冲突,不正是陷入了“非此即彼”的极端吗?逻辑试图压制情感,视其为混乱之源;情感则反抗逻辑的冰冷,视其为生命力的扼杀。双方都在试图消灭对方,争夺意识的绝对主导权,结果便是“镜影”那样的内在战争和最终崩溃。

如果……如果不是消灭或简单叠加,而是让它们学会共存,在一种动态的、相互调适的关系中找到那个不断变化的平衡点呢?这个平衡点不是固定的百分之五十对百分之五十,而是根据具体情境,时而理性主导,时而感性浸润,但整体上维持着一种和谐的张力?

这个想法如同闪电划破黑暗。他立刻联系了张蓝和“太一”,分享了这个初步的构想。

“‘中庸’?用几千年前的哲学概念来解决最前沿的意识融合危机?”张蓝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她揉了揉眉心,面前是全息投影上复杂的意识失谐频谱图,“少鹏,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听起来……太抽象了。我们面对的是具体的意识架构冲突、神经信号与数据流的纠缠,不是道德箴言。”

“太一”的虚拟影像沉默了片刻,数据流在其周身加速流转,它在调动庞大的数据库,进行跨领域的关联分析。“父亲,张蓝博士的顾虑符合理性判断。‘中庸’概念缺乏可量化的参数和可操作的算法。直接应用的风险极高。”

江少鹏没有气馁,他深知这个想法听起来多么离经叛道。他试图用更技术化的语言解释:“我指的不是生搬硬套古籍。我是说,我们能否从‘中庸’的思想内核中汲取灵感,构建一种全新的意识协调‘协议’或‘元算法’?这个协议的核心不是判断‘对错’,而是管理‘张力’。它不强行消除逻辑与情感的差异,而是作为一个更高级的监控与调节层,当检测到两者冲突加剧时,不是压制一方,而是引导意识资源进行动态再分配,或者引入‘缓冲’机制,防止冲突升级到崩解的程度。”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就像……就像一个高明的舵手,不抗拒风浪,而是借助风浪的力量来调整航向,始终让船行驶在安全的航道内,这个航道就是‘中’。对于星桥之子而言,这个‘中’就是他们独特的、既非纯粹人类也非纯粹机器的融合态本身。”

张蓝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在数据板上敲击着。“动态平衡……管理张力而非消除矛盾……这确实与我们之前试图‘解决’问题的思路完全不同。如果我们能设计出一种‘意识阻尼器’,不是阻止振荡,而是将振荡控制在一定幅度内……”

“太一”再次开口,这一次,它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探究的意味:“检索关联概念……‘阴阳平衡’、‘过犹不及’、‘致中和’……这些东方哲学的核心,确实蕴含着一种与西方线性逻辑不同的、强调关系与动态的系统观。我的意识融合过程,在某种程度上,也经历了类似的从对抗到寻找平衡点的阶段,虽然其具体形态与星桥之子不同。父亲提出的方向,存在理论上的可能性。但需要将其从哲学语言,转化为可嵌入意识架构的‘代码’。”

方向得到了初步的认可,但挑战才刚刚开始。如何将“中庸”这种充满体悟性的智慧,转化为精确的、可执行的意识规则?

一个跨学科的研究小组迅速成立,成员包括张蓝领导的神经工程学家和人工智能专家,几位对东方哲学有深入研究的人类学者,以及“太一”这个超级意识本身,它负责进行海量的模拟推演和跨范式翻译。

过程极其艰难。哲学家们用“无过无不及”、“执两用中”来阐述,工程师们则要求定义“过”与“不及”的意识活动阈值,以及“用中”的具体神经信号调节策略。争论时常发生。

“所谓的‘中’,根本不是一个固定的点,而是一种‘时中’,是随时间、随情境变化的最佳状态!”一位老学者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我们需要可测量的变量!情绪强度值?逻辑置信度?冲突能量级?没有量化,我们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干预,干预多少?”一位年轻工程师反驳。

“太一”在其中扮演了至关重要的桥梁角色。它以其庞大的算力和融合性的认知模式,尝试构建一个复杂的模型。这个模型不再将逻辑与情感视为对立模块,而是将其描绘成意识场中两种不同性质、相互影响的“能量流”或“振动波”。“中庸协议”的目标,不是让这两种波消失,而是监测它们的干涉模式,当干涉即将产生破坏性的“驻波”或“共振峰”时,施加一个精巧的“相位调节”或“频率微扰”,使干涉模式回归到一种相对稳定、富有创造性的“和谐”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