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地壳深处,时间仿佛凝固在某个被遗忘的纪元。归复派的秘密据点比七号居住区那个临时洞穴更加庞大,也更加森严。这里曾是一个早期殖民时代的稀有矿产精炼厂,在资源枯竭后被废弃,如今却被归复派改造成了他们的蜂巢与军械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焊接金属和未经充分过滤的循环空气的混合气味。粗大的管道如同巨蟒般在穹顶交错,发出沉闷的流体轰鸣,掩盖了大部分人为的声响。
马库斯站在指挥平台的边缘,下方是忙碌的景象:技术人员在布满老式屏幕和自制控制台的工作站前监控着各方信号;武装人员正在保养着那些改装自工业设备、充满粗犷暴力美学的武器;而在更远处的阴影里,隐约可见几台笨重的、基于早期蓝图拼凑而成的战斗机器人骨架,它们沉默伫立,如同等待唤醒的古代石像。
一名年轻的女技术员快步走上平台,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首领,我们投放的‘潜影-7型’追踪器信号消失。最后传回的定位数据显示,它位于第七区地下管网深层,随后被高强度局部干扰屏蔽,推测已被目标发现并处置。”
她等待着预料中的怒火。马库斯以冷酷和不容失败着称。
然而,马库斯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愉悦的轻笑。他那只智能机械义眼红光微闪,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景象。
“发现了吗?很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这说明我们的猎物,比我想象的还要警觉和优秀。普通的陷阱,配不上这样的猎物。”
他转身,走向平台中央一个更加复杂、连接着无数线缆的球形控制终端。他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了一幅火星第七区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官方监控点、巡逻路线以及归复派自己掌握的暗哨和漏洞。
“萧维的猎犬们,还在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管道里乱嗅吗?”马库斯头也不回地问道。
“是的,首领。安全局扩大了搜索范围,但重点仍放在地下管网和已知的废弃设施。他们似乎认为目标会像老鼠一样一直躲藏下去。”
“愚蠢。”马库斯轻蔑地吐出两个字,“他们不了解创造者与造物之间的关系,更不了解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天才,最渴望的是什么。”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最终停留在第七区边缘,一片标志着“信号静默区”的荒芜地带。那里有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图标——一个旧数据中继站,建于殖民早期,主要用于接收来自遥远地球的微弱科学数据流,在更先进的星际通讯网络建成后便逐渐荒废。
“孤独,信息闭塞,对未来的迷茫,还有……内心深处那一丝不肯熄灭的、寻求答案的火苗。”马库斯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手下剖析猎物的心理,“江少鹏不会满足于永远躲藏。他需要信息,需要了解外面的风声,需要寻找出路,甚至……可能需要联系某些他以为还存在的外援。”
他的机械眼中红光炽盛,锁定在那个旧中继站的图标上。
“启动‘诱饵’协议。利用我们在通讯管理部的内线权限,在第三号‘灰色信息通道’中,有意‘泄露’一条加密等级不高不低的信息。”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内容就是:第七区边缘的‘回声’中继站,因系统年久失修,其备用控制模块出现了一个未被官方完全监控的‘通信后门’,可以绕过主流网络监管,发送和接收有限度的加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