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因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沉默,在这一刻,仿佛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
贝优妮塔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她烦躁地站起身,在石屋里来回踱步。
“真是的!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忍不住抱怨道,“一会儿像个木头,一会儿又说些让人误会的话!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男人一样,被我调戏的时候脸红心跳一下吗?!”
“我为什么要脸红心跳?”凯因反问道。
“因为……因为……”贝优妮塔被问住了,她总不能说“因为老娘是世界上最性感的女人,任何男人看到我都该有反应”吧?
看着她那副罕见的、有些抓狂的样子,凯因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因为,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他平静地说道,“与你并肩作战,让我感觉很好。守护你和瑟蕾莎,也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价值。这其中,没有任何谎言,所以我不需要脸红。”
“……”
贝优妮塔彻底没话说了。
她发现,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技巧,都变得毫无意义。他就像一面无比清澈的镜子,能照出她最真实的内心,也用他那最纯粹的“真实”,将她的所有“表演”都一一化解。
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但同时,也有一种……奇妙的、被完全看透后的安心感。
“……你这家伙。”
良久,她终于放弃了,重新坐回石床上,用一种无奈而又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说道: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或许吧。”凯因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评价。
石屋内再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不再尴尬,反而多了一丝温馨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凯因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东西,递到贝优妮塔面前。
那是一支造型复古的口红。
“这是……?”贝优妮塔愣了一下,随即认了出来,“我的口红?什么时候……”
“在教堂坠落的时候,从你身上掉出来的。”凯因平静地解释道,“我顺手捡了起来。”
贝优妮塔看着那支口红,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她不记得这支口红的来历,只知道它和自己胸前的时计一样,是苏醒时就带在身上的东西。她一直将它当成一件普通的化妆品,却没想到,在那么混乱的战斗和坠落中,这个男人竟然还注意到了这种细节,并为她捡了回来。
她接过口红,握在手心,感受到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凯因的体温。
“……谢了。”她难得地,用一种近乎正常的语气道谢。
然后,她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般,将嘴里那根只吃了一半的樱桃味棒棒糖拿了出来,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塞进了正看着她的凯因的嘴里!
“!”
凯因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一股浓郁的、混杂着樱桃甜味和她独特气息的味道,瞬间在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
“这个,就当是谢礼了。”贝优妮塔看着他那副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眼睛的“呆萌”表情,脸上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女王般的得意笑容,仿佛终于扳回了一城。
她靠在冰冷的石墙上,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凯因,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凯因僵硬地站在原地,嘴里含着那根还带着她余温的棒棒糖,吐出来不是,咽下去也不是。最终,他只能面无表情地,任由那股甜腻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他走到石床的另一边,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石屋很小,两人虽然没有紧挨着,但距离也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体温。
不知过了多久,睡在角落的瑟蕾莎似乎感觉到了寒冷,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下意识地向着热源的方向挪动。她滚了几圈,最终滚到了凯因的身边,像一只寻找温暖的小猫,蜷缩起来,小脑袋靠在了凯因的大腿上,双手还紧紧地抱着凯因的手臂,这才满足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凯因低头看了看怀里这个毫无防备的小女孩,又看了看另一边那个闭着眼睛、嘴角还挂着得意笑容的魔女。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左边,是如小猫般依赖着他的瑟蕾莎。
右边,是如女王般假寐着、却将全身气息都放松下来的贝优妮塔。
他被夹在了中间。
凯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里那根棒棒糖的甜味,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窗外,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山谷中,魔女与斯巴达的后裔,以及那个神秘的小女孩,暂时找到了一个可以让他们卸下所有防备,安心休憩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