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vilaycry”的白色房车,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在不断崩塌、下沉的魔树通道中疯狂地穿行。
妮可将油门踩到了底,那台经过她魔鬼改造的强力引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咆哮。车窗外,巨大的血肉根须如同狂舞的巨蟒,不断地抽打、断裂,无数的碎石和粘稠的液体如同暴雨般砸在车身之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蕾蒂和翠西沉默地靠在座椅上,她们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车厢后方那个依旧在昏睡的年轻人。
尼禄。
她们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但丁,选择独自一人,去面对他那宿命的兄长。
凯因,则以一种更加决绝、更加无法理解的方式,追随而去。
这两个男人,都用自己的行动,将所有的重担,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他们口中所谓的“累赘”。
而这个“累赘”,此刻,却只能无力地躺在这里,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这,或许是一种幸运,但更是一种,残酷的讽刺。
“呃……”
就在此时,一声压抑的、充满了痛苦的呻吟,从尼禄的口中发出。
剧烈的颠簸,与那两股在魔树顶端不断碰撞的、越来越强烈的血脉共鸣,终于,将他从但丁留下的深度昏迷中,强行唤醒。
“头……好痛……”
尼禄挣扎着坐起身,他感觉自己的后颈像是被铁锤狠狠地砸过一样,整个大脑都如同浆糊般昏沉。
“你醒了?小子。”驾驶座上,妮可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庆幸,“感觉怎么样?还认得自己叫什么吗?”
“但丁呢?凯因呢?”
尼禄没有理会她的调侃,他环顾四周,发现车里只有妮可、蕾蒂和翠西,那股不祥的预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们……上去了。”蕾蒂的声音,有些低沉。
“上去了?”尼禄的心,猛地一沉,“但丁那家伙,他把我打晕,然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凯因呢?他也……”
“没错。”翠西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就在你被抬上车后不久,他也醒了。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自己一个人,也上去了。”
“什么?!”
尼禄的拳头,猛地握紧了!
他冲到房车的后门,一把拉开。
狂风夹杂着碎石和血肉组织,瞬间灌了进来。
他看着窗外那正在不断崩塌、下沉的魔树,感受着从顶端传来的、那三股已经彻底纠缠、碰撞在一起的、熟悉而又恐怖的魔力波动,他知道,最终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但丁……维吉尔……还有,凯因。
他们三个人,正在上面,进行着一场可能会同归于尽的、悲伤的死斗!
而他,却像个懦夫一样,正在逃离战场。
“可恶……”
尼禄不甘地一拳砸在车门上,坚硬的合金车门被他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
就在他被无力感与自我怀疑彻底吞噬之时,他胸前的口袋里,那本属于“V”的诗集,滑落了出来,掉在了他的脚边。
他下意识地弯腰捡起,书页翻开,露出了V在上面写下的一行字迹。
“若非出于被动,皆是罪过。”
这句话,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尼禄的内心。
他想起了姬莉叶。
想起了那个在佛杜那,总是微笑着,对他说“我相信你,尼禄”的、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战斗的理由,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力量”,也不是为了向谁“证明”自己。
他战斗,只是为了,守护。
守护他所爱的人,守护他那小小的、却又无比温暖的“家”。
而现在,他的家人——那个不正经的叔叔,那个沉默的兄长,正在上面,进行着一场可能会同归于尽的、悲伤的死斗。
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我必须……去阻止他们!”
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的决意,从尼禄的灵魂深处,轰然爆发!
他要去阻止这场无意义的家庭悲剧!
他要去告诉那两个同样孤独的男人,除了战斗之外,他们,还有更值得去做的事情!
“妮可!停车!”尼禄大声喊道。
“哈?你疯了吗?小子!现在停车就是等死!”妮可一边猛打方向盘,避开一根断裂的巨大根须,一边大声咆哮。
“我叫你停车!”
尼禄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妮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尼禄的眼神。那是一双,她从未见过的、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充满了觉悟的眼睛。
她鬼使神差地,猛地一踩刹车。
“谢了,妮可。”
尼禄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释然与自信的、属于“尼禄”自己的笑容。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直接从敞开的后车门,一跃而出!